李梵娘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，一只手按在他没受伤的肩上，另一只手则端着温热的米粥。
杜仁绍被迫停下。
“你才醒，伤口刚稳定一点，不能乱动。”
“想说话？省省力气吧，说话扯着伤口更疼。”
她将碗放下，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块软布和温水，坐到了床沿，重新端起粥。
杜仁绍只能被动地看着她的动作，当勺子递到他唇边时，杜仁绍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他活了小半辈子，刀头舔血，尸山血海里打过滚，受过多少伤都未曾含糊过，被喂饭这种事情……
羞赧和不知所措让他脸上泛起潮红，一直蔓延到耳根。
他本能地想偏开头，却被听她开口威胁。
“张口。不喝？你是想我用银针扎你穴位强灌，还是想饿着自己多躺三天好不起来？”
杜仁绍对上她的眼睛，任命地张开了嘴，不敢看她此刻的表情。
好丢人……
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，牵动了胸前的伤，一刺痛让他眉头拧紧，发出一声闷哼，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“慢点吞。”李梵娘的声音很轻。
“不想再裂开就给我忍着点痛。”
就在杜仁绍艰难地吞咽第三口时，门口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啕。
“将军啊——！！”
赵虎那颗脑袋探进房门，正撞见李梵娘喂杜仁绍喝粥这一幕。
他先是目瞪口呆，确认将军真的睁开了眼睛。
他忘记了平日对杜仁绍的敬畏，也顾不上什么规矩，猛地扑倒在床前的地上，膝盖砸得“咚”一声响。
“将军！将军啊！您…您可算是…呜呜呜……”
赵虎眼泪鼻涕瞬间糊了满脸，哭得像个几百斤的孩子，泣不成声。
“您吓死兄弟们了啊！您不知道啊，您浑身是血被抬回来的时候…那个箭…”
“那背后那么大口子…呜呜呜…李医仙说您差点就没了啊…要不是她……”
哭声吸引了外面的王猛和孙二柱。
王猛一瘸一拐地冲进来，看到杜仁绍真的睁开了眼，眼圈瞬间通红，紧抿着嘴唇抱拳行礼。
孙二柱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，只能用力点头。
“哎哟！赵虎你这大嗓门！吓着将军了！”
张大娘闻声也赶了过来，看到赵虎趴在地上嚎啕的样子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，赶紧上前想拉他。
“快起来！将军刚醒，经不起你这么哭嚎！”
李梵娘也被吓了一跳，手里的勺子差点掉下去。
“赵虎！你哭丧什么呢！人不是好好活着！起来！”
赵虎的哭声戛然而止，不好意思地看向杜仁绍，又看看李梵娘，一时不知该哭该笑。
“末将…末将就是…就是太高兴了…将军您醒了真好…李医仙…您…您继续，继续…”
杜仁绍看着自己的老部下哭得像个孩子，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无奈又温暖的表情。
他想说点什么，哪怕一个“滚”字也好，可喉咙刚一动就疼得厉害，只能无奈地看了一眼李梵娘。
李梵娘把勺子重新递到他嘴边，眼神示意：张嘴。
就在这时，春儿抱着一个小小的布娃娃进来。
“爹...爹...”
李梵娘揉了揉她的头。
“嗯，爹爹醒了。春儿乖，爹爹还要喝点粥，才能快点有劲儿抱春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