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那混合着他生命与决绝的血迹触碰到眉心皮肤的一瞬间,林河的脑海轰然一震。
他闭上了眼睛。
“我,林河。”
他的声音在地牢中响起,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了囚徒的耳中,也仿佛在叩问着自己的灵魂。
“今日在此立誓,以我武道之心,以我未亡之魂,此生必将手刃天机阁主秦九幽。此愿不成,心魔缠身,神魂俱灭!”
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,他用指尖的鲜血,在眉心处用力画下了一道竖直的血痕。
那血痕仿佛活了过来。
它没有顺着皮肤流下,而是在一瞬间变得滚烫,如同一枚被烧红的烙铁,深深地印入了他的皮肤之下,随即消失不见。
一股无形的、源自冥冥之中的枷锁,骤然套在了他的灵魂之上。
成了。
林河猛地睁开双眼,脸色已经苍白如纸。
完成这个誓言,仿佛抽干了他最后的一丝精气神。
那股一直强撑着他的意志力,在誓言完成的刹那轰然崩塌。
高烧与虚弱如决堤的洪水,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。
天旋地转。
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、破碎,那囚徒猩红的眼眸仿佛分裂成了无数个燃烧的漩涡,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。
“噗通。”
林河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,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,重重地摔在了冰冷而潮湿的石质地面上。
意识,正在飞速沉入无尽的黑暗。
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刻,那囚徒嘶哑的声音,如同穿透深海的微光,再一次传入他的耳中。
“小子,记住我的名字。我叫……疯血。”
“你这条命,现在是我的了。我……不允许你死。”
“凝神!抱元守一!听我的呼吸声,放弃你身体的控制,让你的神魂,沉入大地……”
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,强行将林河那即将消散的意识拉住了一丝。
他听不清后面的话,却本能地捕捉到了那阵沉重而富有韵律的呼吸声。
呼……
吸……
呼……
吸……
那呼吸声悠长而缓慢,带着一种与大地脉动合一的奇特节奏。
林河残存的意识,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,不由自主地,开始尝试去模仿那个节奏。
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,却能勉强控制自己的精神。
他放弃了对高烧的抵抗,放弃了对伤痛的感知,将那最后一缕微弱的意念,完全沉浸在了对那阵呼吸声的模仿之中。
渐渐地,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。
那股原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、仿佛要将他烧成灰烬的灼热感,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导着,开始顺着一种玄奥的轨迹缓慢流淌。
而外界,那地牢中冰冷潮湿的阴寒之气,也不再是单纯的威胁,它们仿佛被那奇特的呼吸节奏所吸引,化作一丝丝冰凉的气流,透过他的毛孔,渗入他的体内。
一冷一热,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,在他的经脉中开始了最初的、也是最温和的交锋。
那足以致命的痛苦,竟在这奇异的循环中,被压制、被消融,转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麻痒。
意识的深处,林河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。
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囚笼之中,在这与魔鬼定下的血色盟约之下,他那本该熄灭的生命之火,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,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的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