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,这并非赏赐,这更像是一场彻底的收编。
他必须用这些人的哀嚎与鲜血,来洗刷自己的过去,向新王献上最无可辩驳的忠诚。
“遵命!”
陈屠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,他猛地转身,对着身后那些同样惊魂未定的手下发出了第一道属于“新秩序”的咆哮。
“都他妈给老子动起来!按照名单,去把这些杂碎一个个给老子揪出来!天亮之前,谁要是少带回一个,就用自己的脑袋来凑数!”
一声令下,凶兽出笼。
一场针对王森残余势力的血腥清洗,在这九幽狱的深夜,骤然拉开了序幕。
张德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,直到陈屠带着人如狂风般离去,他才转身,恭敬地回到林河的囚室之外,静静侍立,如同一名最虔诚的守夜人。
而此刻的林河,早已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。
他盘膝坐在石床上,膝上摊开的,正是张德送来的、记录着第二层所有囚犯信息的卷宗。
这才是他真正的战利品。
陈屠是刀,王森是祭品,而这些看似枯燥的文字,才是他掌控这片黑暗世界,并以此为基石,撬动更高层力量的真正资本。
他的手指,如同最精准的刻刀,在泛黄的纸页上缓缓划过。
每一个名字,每一条罪状,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记录,都在他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中被迅速拆解、分析、重组。
“周全,原青石城户房书吏,罪名:贪墨。此人精通文书与账目,可为‘夜鸦’建立最初的档案库。”
“赵四,绰号‘泥鳅’,飞贼出身,身形瘦小,擅长钻洞爬墙。罪名:盗窃。有意思,他偷的,是城防都尉李威小妾的一枚玉簪。”
林河的指尖,在“李威”两个字上,轻轻停顿了一下。
深邃的眸子里,一抹冰冷彻骨的寒芒,一闪而逝。
他继续向下看去,一个个名字,一条条信息,在他眼中化作了一张正在缓缓铺开的巨大网络。
他要做的,就是从这团乱麻中,理出那些最有价值的丝线,将它们一一编织到自己的手中。
突然,他的手指停在了卷宗的最后一页。
那是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名字,罪名也平平无奇。
“疯血,本名不详,来历不详。罪名:当街发疯,重伤守城军士三十余人。”
记录只有短短一行,却让林河的瞳孔,微微一缩。
重伤三十余名精锐军士?
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疯子能做到的。
更让他感到奇异的是,这份卷宗上,关于这个“疯血”的记录,似乎被人刻意涂抹和删改过。
一些关键的描述,比如其来历和被捕的细节,都模糊不清,仿佛有一只手,不希望任何人注意到这个囚犯。
林博弈的脑海中,瞬间浮现出那个在他隔壁,终日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,被所有人当成真正疯子的神秘囚犯。
原来,他叫“疯血”。
林河的嘴角,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。
在这座处处都是猎物的黑暗丛林里,似乎还隐藏着一头无人知晓的、沉睡的猛虎。
他合上卷宗,靠在冰冷的石墙上,闭上了双眼。
一夜之间,他已从一个任人宰割的阶下囚,悄然变成了这座牢狱的幕后执棋者。
而这一切,仅仅只是一个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