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四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，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他记得神尊的每一个字不要惊动他。
他脱下鞋子，将其衔在口中，赤脚踏入冰冷的污水。
他的脚步轻得像猫，没有激起一丝多余的波澜。
他就这样，一点一点地，朝着水牢另一侧的角落摸去。
那里，胡乱地扔着一套换下的、同样湿透的狱卒服。
那应该就是王五丢失“清心珠”时所穿的衣物。
赵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缓缓蹲下身，伸出手，在那堆肮脏的布料中，开始了无比仔细的搜寻。
他的指尖，如同最精密的探针，一寸一寸地拂过衣物的每一个角落，每一个褶皱，每一个缝合的线脚。
没有。
还是没有。
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逝，西边的喧嚣似乎也渐渐平息了下来。
赵四的额头上，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。
神尊的命令，会是错的吗？
不！
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，便被他立刻掐灭。
神尊，是不会错的。
如果找不到，那只能是自己无能！
他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静下心来，将那件上衣拿起，凑到眼前，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、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光，再次检查。
忽然，他的指尖在衣领的夹层处，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、带着一丝棱角的硬物。
那东西太小了，若非他此刻精神高度集中，几乎会将其当成一粒普通的沙砾。
赵四屏住呼吸，用两根指甲，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硬物从布料的纤维中一点点地抠了出来。
他将其放在掌心。
那是一粒比米粒还要细小的、几乎看不清颜色的碎屑。
在极致的黑暗中，它毫不起眼，仿佛随时都会融入尘埃。
可当赵四的指尖感受到它那独特的、带着一丝冰凉温润的质感时，他瞬间明白了。
这是陶瓷。
一股寒意从赵四的尾椎骨猛然窜起，直冲天灵盖。
他骇然地望向自己囚室的方向，那道模糊的身影，在他心中瞬间膨胀成一尊洞悉万物、执掌因果的鬼神！
神尊不仅算到了狱卒会丢失东西，算到了他会被关进水牢，甚至……
甚至连这件衣服上会沾着一粒如此微小的陶瓷碎屑，都算得一清二楚！
这不是凡人的智谋。
这是神谕！
赵四不敢再想下去，他用最快的速度将那粒碎屑用一小块布条包好，塞进牙缝里藏妥，随后将一切恢复原状，如同一道真正的鬼影，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水牢。
当他回到自己的囚室时，西边的骚乱已经彻底平息。
几名倒霉的囚犯被拖了出来，而狱卒们则骂骂咧咧地重新开始巡逻。
一场协奏，完美落幕。
没有人知道，就在这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内，一枚足以撬动整个九幽狱秩序的齿轮，已经被一个神秘的存在，悄然安放进了它应该在的位置。
而这枚齿轮的转动，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