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几乎是扑到了石桌前，不顾一切地伸手，从臼中挖出一大块药膏，看也不看就塞进了嘴里。
他不想再忍受那种绝望的折磨，一天也不想！
有了第一个，就有第二个。
“还有我！”
“给老子也来一份！”
多疑、审慎、算计……
所有在九幽狱赖以生存的法则，在活命的绝对诱惑面前，被冲刷得荡然无存。
八名囚犯如同饿狼扑食，争先恐后地涌向石桌，生怕自己慢了一步，这天赐的恩典就会消失不见。
很快，此起彼伏的、压抑的痛苦嘶吼声，便在这间封闭的刑讯室中奏响。
冰与火的洗礼，再一次降临在这些被选中的躯体之上。
他们或蜷缩，或翻滚，或用头颅撞击墙壁，以最原始的方式，承受着这场脱胎换骨的残酷蜕变。
陈屠冷眼旁观。
他看着这些刚才还满腹猜忌的“聪明人”，此刻却像最虔诚的信徒一般，主动接受着这场痛苦的烙印。
他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这些人便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割裂。
他们的性命被七日之期的“归墟”牢牢拴住，他们的意志，则被这场自愿承受的痛苦，彻底打上了神尊的印记。
这，就是神尊的手段。
阳谋。
堂堂正正，却又让你无法抗拒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痛苦的嘶吼渐渐平息。
九名囚犯，衣衫尽湿，浑身污垢，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。
但他们每一个人的眼中，都燃烧着同样炽热的火焰。
他们互相看了一眼，而后，无比默契地，齐刷刷地转向陈屠，单膝跪地。
“我等，参见大人！”
“从今往后，愿为神尊效死！”
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，在这间狭小的刑讯室中激荡。
陈屠的眼中，终于掠过一抹满意的神色。
他缓缓点头，声音沉凝如铁。
“很好。”
“既然你们都活了下来，那么从现在起，你们就不再是过去的盗贼、骗子和囚犯。”
他锐利的目光，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，彷佛要将他们的灵魂都看穿。
“你们，是神尊在这座地狱里，种下的第一批獠牙。”
“铁嘴王五！”
“属下在！”
王五精神一振，高声应道。
“从今天起，你的任务，就是配合赵四，将你的耳朵和嘴巴，伸进九幽狱的每一个角落。我要知道每一个狱卒的喜好，每一个头目的动向，乃至每一只老鼠的窝在哪里。”
“石匠李四！”
“在！”
一个身材敦实的汉子应声。
“我要你带着你的人，把这第二层所有的甬道、囚室、甚至是排水沟，都给我重新丈量一遍。我要一张最精准的地图，精准到每一块松动的石砖。”
“还有你，鬼手张三。”
“属下听令！”
张三伏得更低了。
“磨亮你的工具，擦干净你的手。很快，这九幽狱里，将会有很多扇门，需要你来打开。”
一道道指令，清晰而又冷酷地发出。
九名刚刚获得新生的囚犯，没有半分犹豫，眼中只有绝对的服从与狂热的兴奋。
陈屠看着眼前这九颗被自己亲手种下的种子，感受着那股从无到有、正在悄然凝聚的力量，胸中第一次涌起一股名为“权柄”的灼热感。
他知道，当这些獠牙真正开始撕咬时，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九幽狱，就将从内部，被撕开第一道血淋淋的缺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