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强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寒意,大步走上前去,用铁棍的顶端戳了戳那具干尸。
尸体发出一阵“咯吱”的脆响,轻得仿佛里面塞满了枯草。
“头儿……”
身后的年轻狱卒声音发颤,脸色惨白。
马三没有理会,他蹲下身,强忍着那股诡异的甜腻气味,仔细地审视着。
没有伤口,没有挣扎的痕迹,更没有中毒的迹象。
疯狗王就像是在睡梦中,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,温柔而又残忍地抽干了身体里的一切。
一股凉气,顺着他的尾椎骨,笔直地窜上了天灵盖。
他猛然想起了囚犯间流传的那个故事,想起了高层三令五申不许谈论的“焚香祭祀”,想起了上个月药园里那异常巨大的物资消耗。
无数个被他刻意忽略的碎片,在这一刻,被眼前这具干尸强行拼接在了一起,构成了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真相。
难道……
那些囚犯的胡言乱语,竟然是真的?
马三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。
他猛地站起身,目光如刀,扫过周围那些因为恐惧而扭曲的面孔。
他想找出那个带头散播谣言的混蛋,可他看到的,只有一片片被恐慌淹没的、绝望的眼神。
他知道,事情已经彻底失控了。
这头被囚犯们的恐惧所喂养出来的怪物,在享用了第一份祭品之后,已经彻底活了过来。
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,而是盘踞在九幽狱地底,随时可能择人而噬的、真实存在的梦魇。
“封锁这里!”
马三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“任何人不许靠近!把尸体……把尸体抬走!快!”
他的命令显得苍白而又无力。
狱卒们虽然强行驱散了人群,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,却已然随着每一个囚犯的脚步,扩散到了九幽狱的每一个角落。
……
囚室深处,黑暗一如往昔。
林河静静地盘膝而坐,彷佛一尊与世隔绝的石像。
外界那山呼海啸般的恐慌,似乎丝毫不能影响到他。
陈屠魁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铁栏之外,单膝跪地,声音沉稳如山。
“神尊,鱼已上钩,整片池塘,都已沸腾。”
林河缓缓睁开了双眼。
那双眸子里没有狂喜,没有激动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、如同寒潭般的冷静。
那第一声划破黎明的尖叫,对他而言并非胜利的凯歌,而仅仅是棋局落子后,一声再正常不过的回响。
“疯狗王的死,只是一个开始。”
他的声音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,“它证明了‘恶鬼’的存在。但要让这头恶鬼真正为我所用,还需要最后一步。”
陈屠的头颅垂得更低,静心聆听。
“恐慌本身没有价值,”林河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阻碍,看到了那些正焦头烂额的狱卒与高层,“只有当恐慌能够动摇秩序,能够逼迫执棋者做出我们希望他做出的反应时,它才是一把真正的武器。”
他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提出了一个全新的问题。
“现在,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,该如何向全天下的囚犯解释,一个对‘恶鬼’不敬的人,会以如此标准的方式,死在排水沟的入口呢?”
“他们是会选择用更残酷的暴力来封住所有人的嘴,还是……用一场更盛大的祭祀,来安抚那头被‘激怒’的恶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