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瑶给三房指的路,是出面首告。
三房虽已分家,却仍是孟氏族人。
谋反之罪,夷九族,他们必定要受到牵连。
唯有做首告之人,才能保住全家。
可大义灭亲,谈何容易,这需要极大的勇气。
孟谦三双拳紧握,指节泛白。
郭氏站在一旁,心中同样煎熬。
孟良平是他的父亲,是她的公爹。
这是要让他们亲手把他送上绝路。
若不如此,他们又该如何自保?
看着三房夫妇眼底的挣扎,孟瑶淡淡的说:“三叔可想过,一旦端王起兵,有多少百姓会家破人亡、妻离子散,而这些人本该生活在盛世之年,安宁之中。还有你身后的莘莘学子,你教导他们忠君爱国,你忍心看到他们惨遭毒手吗?”
从北地攻入京城,位于京城北面的宁安镇,将首当其冲。
孟谦三浑身一震,在痛苦与挣扎交织的交织中,终于透出一抹决绝的锋芒:“郡主,我明白了。”
……
孟瑶离开宁安镇时,已是后半夜。
镇中不见灯火,静谧安然,户户安宁。
孟瑶翻身上马。
青鸾自暗处而出,孟瑶吩咐她:“在他们出面首告前,务必看住。”
她要救三房,所以把这重要的使命交给他们。
但同时,也在防备着他们。
若他们倒戈,后果不堪设想。
青鸾知晓轻重,领命退下。
马蹄声急,孟瑶一路疾驰。
城外道路宽阔,辚辚车声自远而近。
她勒住缰绳,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。
楚墨渊立于车旁。
他身着一袭玄色长衣,细密沉稳,
衣襟与袖口压着极浅的蟠螭暗纹,游走其上,若隐若现。
在光影下勾勒出尊贵的气度。
他衣袖微垂,长身玉立,仿佛与夜色相融。
月色衬得他眉目清隽,眼尾微挑,原本的痴傻伪装已不见踪影,只剩下内敛锋芒。
静谧夜色衬得他更显冷冽绝色,不似凡人。
孟瑶策马,缓缓走到他的面前:“殿下深夜在此,就不怕被人发现?”
楚墨渊笑:“阿瑶快些上车,就不会有人发现了。”
孟瑶:……
她略一迟疑,还是下了马。
有些话,她要当面说与楚墨渊听。
进了马车,才发现这朴实的车厢内另有一番乾坤。
车内放着一方冰鉴,凉意扑面,驱散了六月天的燥热。
不愧是皇子,真的很会享受!
孟瑶腹诽。
她坐在楚墨渊对面,开口:“多谢殿下相助。”
楚墨渊斜倚在一旁,眉目间全是笑意:“阿瑶谢我什么?”
孟瑶说:“擒获孟良平之事,若不是殿下暗中相助,未必会如此顺利。他若是对京畿大牢的防备松懈起了疑,便不会选择在前夜诈死脱身。”
楚墨渊看着她,眸中闪过笑意:“我不过稍稍协助罢了,此事能成,终究还是阿瑶算无遗策。”
是她算准了聂军医会在雨夜无人时动手,这才能及时抓住孟良平,也救下了何郎中一家。
楚墨渊夸得直白。
但孟瑶并不习惯,她皱了皱眉:“但京兆府的府医,到底是殿下的手笔,否则提司大人不一定会将人连夜拉出去掩埋。”
楚墨渊微微挑眉:“阿瑶这么聪明,连府医是我的人都能猜出来?”
“这很难猜不到吧。”孟瑶无语,“京畿周边三座寺庙连番出事,江氏一派的京兆府尹被拉下马。若殿下没有趁机安排你的人上位,岂不是对不起你的一番筹谋?”
“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。”楚墨渊看着她,眸中似笑非笑,“既然阿瑶这么聪明,那能否猜出我深夜来此的目的?”
孟瑶:……
她又不是半仙,他心里的念头,她如何能猜出来?
楚墨渊见她意兴阑珊的样子,也不恼。
从角落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。
打开。
香味扑面而来。
食盒中整整齐齐摆着几样清淡的小菜:松子拌豆苗、清炖鲈鱼、玉笋炒虾仁,还有一盅百合莲子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