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初八,皇长子府送来了嫁衣。
嫁妆早早由内务府备下,但这嫁衣,却是皇长子府亲自制的。
消息传进宫里,皇帝听罢,只是摇头。
眼底却有化不开的无奈与笑意:“阿渊这孩子,还没成亲呢,就已经护得这般紧,连嫁衣都不舍得常宁绣。真娶过门了,只怕连我这个父皇,也得往后排。”
钟意在旁听着。
眼见陛下虽然嘴上怪责,眉眼间却并无半点恼意。于是忙堆起笑:“咱们殿下这是随了陛下呢!都是打心底里疼人。”
皇帝手中笔尖一顿,微微抬眸。
神色在一瞬间黯了几分。
他似是忆起什么,沉默良久后,才低声道:“但愿他能比朕有福气……梓童直到最后,都不肯原谅朕。”
御书房内,安静了下来。
钟意垂下头。
眼眶泛着湿意。
先皇后当年……是多好的人啊,可惜那么年轻就去了。
若非先皇后早逝,皇长子想必也不会受这么多苦。
而陛下……他虽贵为皇帝,可亦有太多无奈。
“钟意。”皇帝唤他。
“奴婢在。”
“派人去给宗室传话,常宁添妆那日,让宗室女眷都去郡主府走一遭。”
“常宁对阿渊有救命之恩,阿渊又对她这般喜爱……朕自然也要给她抬一抬脸面。”
能赏的,几乎都赏了。
娶儿媳,终归不能过了头。
让宗室女眷齐至,倒也算极盛的排场。
……
按照楚国习俗。
按照楚国旧俗,女子出嫁前十日,交情相厚的亲友,皆要前来添妆。
既是表达祝福,也是要让夫家人看看,新娘身后有多少人撑腰。
孟瑶在京中相熟之人不多。
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。
八月十二一早,裴清舒第一个风风火火赶来。
她被拘在府中多日,如今骨头都要闷坏了,天未亮便催丫鬟替她梳妆。
她送了孟瑶两套头面。
一套纯金,一套金镶玉。
可见这裴家二小姐,很爱金子了。
孟瑶向她道谢。
裴清舒却说:“我巴不得日日来给你添妆才好!”
孟瑶:……
那也大可不必。
“郡主是不知道!若不是有新剧目要编撰,我真要被闷在府中发霉了!”裴清舒抱怨道。
孟瑶好奇:“铜雀台又要出新戏?”
“可不是嘛,中秋将近,他们等着排新戏,催得那秀才不敢出门。好在我手里还有存稿,正好改编了一出——郡主一定要来看,绝对过瘾!”
孟瑶笑:“是什么戏?”
“《霸道掌柜爱上我》!”
孟瑶:……
裴清舒见她一脸怀疑,急忙解释:“郡主别不信,在我们那边,这种戏可流行了十几年呢,经久不衰!”
孟瑶眨眨眼,好吧。
她忽而想到什么,忍不住问:“你与那秀才合作一年多了,竟一直无人察觉?”
裴清舒神秘一笑,眼神亮晶晶的:“那是自然。我们联络的法子,可是枪林弹雨的年代中验证过的!”
孟瑶大概听懂了枪林,但不甚了解什么是弹雨。
裴清舒已经兴致勃勃地说下去了:“我们在京里定了十处联络点,有茶摊、饭馆、戏院……乔茵按照顺序,每隔五日出去一次,在那个联络点坐一坐,把书稿塞到桌底、凳脚或石缝里。她走后,那秀才再去同个位置,顺手取走。每次会面的地方不同,两人又互不见面,自然无人察觉。”
孟瑶听得目瞪口呆。
难怪楚墨渊自诩缜密,却偏偏不知他埋了暗线的裴府里还藏着个编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