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墨渊向宫中递信。
但皇帝却没有宣他入宫。
而是……再一次,以探望之名,微服来到皇长子府。
黄昏时分,斜阳染府。
琅玕\居内,楚墨渊一身玄衣,双膝跪地。
门外脚步声近,他没抬头,依旧跪得安静。
皇帝来时,看见的就是长子倔强的背影。
那一刻,皇帝的眼底溢出一抹暖笑。
“怎么这样迎接朕?”皇帝问,“不装了?”
“儿臣犯了欺君之罪,还请父皇降罪。”楚墨渊叩首。
皇帝伸出手,将他扶起来:“朕看见你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,已是天大的喜事,何来降罪一说?”
他轻叹:“那日见你浑身浴血,朕的心几乎都要碎了。”
“让父皇担忧,是儿臣的错。”
皇帝环顾一圈,目光带笑:“你那位骁勇善战的皇子妃呢?莫不是怕朕降罪,让她躲起来了?”
楚墨渊脸红,说:“儿臣这就请她过来。”
孟瑶一袭红衣,干练洒脱。
她走进院中,夕阳残影落在她眉眼间。
她亦行礼请罪。
皇帝笑道:“手臂无事?”
“无事。”孟瑶顿了顿,微窘,“那伤是臣女……是儿臣自己画的。”
“你的身手,比朕想象的还要好。”皇帝夸赞。
他顿了顿,眼底掠过暗色:“朕登基前,也遭遇过多次刺杀,亲眼看着护卫、嬷嬷、宫女一个个倒下,朕痛心疾首却无能为力。可你能护住阿渊,也能护住自己……很好。”
孟瑶一怔,她没想到自己会得到皇帝这样的褒奖。
她垂下眼,心中有愧——
他们决定只坦白眼下负伤一事。
至于楚墨渊会武、装傻之事,他们选择继续隐瞒。
毕竟适当的隐瞒是为了自保。
但藏得太多……很难不让人多想。
且楚墨渊有把握,他能做到一直不露痕迹。
皇帝走入屋内,坐上主位。
气氛忽然安静下来。
楚墨渊刚要开口,皇帝却抬手止住他:“你先别说说话。”
他转向孟瑶,笑容亲切:“朕想喝一杯儿媳亲奉的茶,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。”
孟瑶:……
你都这么说了。
她亲自斟茶,跪地奉上:“儿臣恭请父皇饮茶。”
皇帝笑着接过。
轻抿一口,又说:“还有一杯。”
孟瑶微怔。
“你母后也想喝。”
孟瑶心口一疼,她下意识看向楚墨渊,他的嘴角紧紧抿着——他在努力克制情绪。
孟瑶没有迟疑。
她恭敬的又斟了一杯茶,向着皇帝身旁的空位高高举起:“儿臣,恭请母后饮茶。”
皇帝再次接过。
“你们母后,终于等到了这一天。”他笑着说,眼眶却已经泛红。
“阿渊尚在襁褓中时,梓童便与朕说,皇长子会是这世上最苦的人……他必须聪慧,要撑起一个国家,但他也必须强大,去承受所有猜忌。他要肩负的太多,他不能背叛任何人,却注定要被很多人辜负。”
“他甚至终其一生,也无法遇到能与之交心的人。但若真的遇到了……不管她是丑是美,家世是高是低,我们都不能阻拦,因为这是他寂寂岁月中,唯一的一处心安。”
孟瑶怔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