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逆着月色的银光,身形在门外停顿了片刻,缓缓迈进寝殿。
他半敞着深色寝衣,散着乌发,衣襟松松垮垮,映出胸口一线冷白。逼近时,一阵酒气传了过来。
深夜醉饮,是刚从太后那里过来的罢…
阿沐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,人还是同一个人,但换了场景,换了对她的态度,一切就不同了起来,变得遥不可及。
她干笑着行礼:“大...大人...”
隔着几步之遥,他目光向她投来,漆黑的眸中无波无澜。
他目光朝她示意,让她落座。
墙角的烛台火光闪烁,柔和了男人锋利的线条,也衬的少女多了分媚态。
似是酒劲上头,他慵懒地靠坐在圈椅中,倒了盏浓茶喝下,喉头滑动,闭眼缓了片刻,才慢慢睁开,
淡漠地问:“何事?”
阿沐暗自咬了下腮肉,
若她本人已经和这里十分格格不入了,那她接下来要说的话,简直可以算可笑到诡异。
她居然要在宫里,找摄政王开口借几十两。
她讪讪地笑了下,开口道:“那日…”刚说两个字,顿了顿,思考该如何自称,
眼前人看她的眼神早没了曾经的笑意,很冷淡,就像在看一个扰了他好事的陌生女人。
心脏不免下沉了一瞬,
“那日...那日民女突发恶疾…多亏了大人出手相救,民女心怀感激,但次日大人一早便离去了…”
她说着,停了下来,取出袖子里的香囊,
气氛使然,没敢直接递,放在隔开他们的茶台上,用指尖慢慢推了过去。
“民女想报恩情,无奈囊中羞涩,只好以此为谢礼,还请…还请大人笑纳…”
死嘴!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…
那人并未纠正她的称呼,只是将淡漠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,落到了银白色的香囊上,
一只白兔昂着头,凝望着月亮。
他拿起,垂眸看着,松针似的眼睫遮住了眼眸,开口时,重新看向她的眼中闪过笑意:“和那只的图案一模一样。”
阿沐茫然了一瞬,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十四年前送的那只,她忙说:“是…是…”
然而这份茫然逃不过秦越的眼睛,
眼中的笑意敛了去。
他将香囊推了回去,说话的声音很冷:“旧日往事就无需再提了。”
阿沐咬了咬唇,
不明白旧日往事四个字指的是高烧那夜,还是曾经的一切…
蜷在袖中的手捏得更紧了些,目光无法控制地落在香囊上,金丝楠木茶桌将三两一匹的玉锦料子衬得廉价不堪,
和她一样,
可笑得吓人。
她起了身,恭敬地垂眼道:“大人,民女无意深夜叨扰,这就,这就告退...”
脑子乱得很,忘记要得了准许才能走,
她躬身后退了几步,转身朝殿门走去,可不等手指碰到门沿,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,
“回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