纷纷扬扬的雪又落了下来,瞻园寂寥无声,阿沐深吸一口气,冷气顺着嗓子冰到了肺里,
她掸掉头上的雪花,笑道:“我住着这么大的房子,穿着这么好的衣裳,你居然还担心我?”
多年的挚友,桃娘一眼看穿了她的故作坚强,她说:“要不你问问秦大官,能不能放你出去一天,让你在绣坊过个除夕,大家聚一起也好热闹热闹...”
绣坊的生意在桃娘的打理下蒸蒸日上,
新招的绣娘有几个是背井离乡的,不得不留下来过年,
五六个女人聚一张桌上,再怎么也比独守空房来得强。
阿沐还是拒绝了桃娘的提议,
她不想再害人了。
她害了项起,害了狗丫,害了三娘,客栈的那场大火更是害了数不清的无辜之人,至于她逃走那次,又是一堆人跟着倒霉。
就好像只要她不听话,就会有人代替她受罚,
而她的气性也在一次次的交锋中被磨没了...
雪又下了三天,
在除夕当晚停了下来。
皑皑白雪覆盖住了长青的松树,盖住了黑瓦屋顶,遮住了秦越离开时的脚印,
一片白茫茫。
阿沐搬了张躺椅在廊边躺下,抱着一身新衣的小兔子,将柔软的羊绒毯盖在了身上。
皇宫上空绽开了烟花,
远处,万家百姓门前的炮仗声响起,她闭上眼睛,窝在躺椅里睡了过去。
她梦到了和项起在一起的除夕,
那时的他们好穷,但愣是省出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,吃完了饭她提议去别家门口蹭炮仗听,就算自己放的,
项起拉住了她,变戏法似的从腰包里掏出三个窜天猴。
窜天猴咻的一声飞上天,炸响时恰好天上绽开了朵烟花,她兴奋地对项起说:我们的窜天猴会开花诶,买值了!
她又做了个梦,
梦里的她睡在冰天雪地里,感觉不到冷,只觉得落寞,
项起朝她走来,将她抱了起来,有力的臂膀将她圈住,她闭着眼,攥住男人衣襟,朝他怀里靠去,
雪松香萦绕在鼻尖,她觉得熟悉,又想不起来自哪里。
第二天醒来时她躺在秦越的怀里。
清晨的阳光很微弱,她在朦胧中对上了他的目光。
秦越温柔地望着她,解释道:“我赶在子时前回来,但你已经睡着了...”
阿沐想起来了,第二个不是梦。
她嗯了声,重新闭上眼睛,说:“没事,你忙你的,我又跑不掉。“
“是我疏忽了...”秦越说话声很轻,罕见地带上了愧疚,“阿沐,我有我的难处...”
阿沐不想理会什么难处,她自己已经够难了,还想让她当解语花么。
枕头蒙住脑袋睡了个回笼觉,一觉醒来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。
大过年的,她穿一身白,头发也懒得梳,就这么散在背后,
院里的烟花已经就位,可这顿饭她吃得食不知味,只觉得不舒服,终于在羊肉汤端上来的时候忍不住恶心,哇的一口吐了出来。
秦越瞬间站了起来,眼中闪过欣喜,扶住她的手臂在颤抖,
大夫随即赶到,再三把脉后朝秦越躬身祝贺:“恭喜秦大人,夫人这是有喜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