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来的时候,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,就是无法说出雪花离世的事实。
想来还是瞒着吧,老人家还能有多少日子呢...
从城郊回来后,阿沐径直去了绣坊,
桃娘招呼客人的声音从楼下隐隐传来,桌边生着火盆,她裹着狐裘靠着窗,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。
正做着在北境骑马的美梦,梦里的她咧着嘴傻乐,就看那长河落日浮现在眼前,策马奔腾时,晚霞满天的高空突然甩下来一个巨大的巴掌,把她扇的人仰马翻。
一睁眼,桃娘正拍着她脑袋,
“醒醒了,坐着睡觉小心脖子疼。”
她是睡了多久...都已经傍晚了...
桃娘坐回老位置,点了下她脑门,问:“说你呢,怎么蔫成这样。”
阿沐睡眼朦胧,打了个哈欠,“没缓过来...”
八个月落胎,太医说伤到了根本,气血两亏,很难再补回去了。以前中气足到能耕十里地不带喘,现在不一留神就睡了过去。
桃娘面露心疼之色,问:“还在和那人吵架呢?”
阿沐笑了下:“真能吵一架就好了,那个怂包就会关起门来砸东西,砸完就和没事人一样,吃饭的时候还问我要不要再弄点彩矿颜料回来。”
这边阿沐半死不活着,桃娘甩出一本册子,正色道:“给你问到了,情况和秦大官的心病很像。诱因都写在里面了,至于解法...”桃娘眸光沉了下去,“你自己看吧...”
这份册子来源于一个稀奇古怪的大夫,不治身体的病,专门琢磨心病。
哪家有人疯了,想不开自尽了,那大夫定会快马加鞭冲过去,又是问询又是记录,一副深挖其根源的架势,还说心病是病,和身体上的病一样,要治。
但普罗大众哪认同这么虚无漂变的东西,
想不开就是想不开,就是钻死胡同里去了。
大夫的行为很难被众人理解,可桃娘理解,还主动找过。
她觉得自己或许是病了,所以才不停地有轻生的念头。
阿沐一目十行地翻了遍册子,上面详述了秦越心魔形成的原因,
说实话,写得煞有其事,看着离谱,居然能自圆其说。
童年的灭门案将血腥和屠杀烙进那人的骨子里,
稚童分不清害怕与兴奋,心跳得太快,连恐惧都带着炽热。懵懂时期,欲念闯了进来,和那份血腥的记忆纠缠在一起,于是恐惧就变了形,成了另一种隐秘的欢愉。
所以所谓心魔和癖好,并非选择,而更像是童年暗夜里埋下的一粒种子,后来长成了奇怪的花。
于是,他的欲望里始终带着血与暴虐。
至于解法...
这种东西无法自解,除非遇见能让他纾解的人,
六岁的阿沐流落田庄,只因那一口鱼肉,阴差阳错地踏进了他的命运,从此成了那人唯一的解药。
阿沐捏住册子,眸光沉沉,
若大夫说的属实,
那秦越的疯病,只有她一人可以镇得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