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执咀嚼着这四个字,忽然笑了。
他往前踏了一步。
“陛下。”
他直视着龙椅上那个男人,那个他名义上的皇叔。
“构陷储君的罪名,我担不起。”
“我只想问你一句。”
他的声音压得很低。
“当年,我母亲中毒身亡,是否与你有关?”
萧远抓着龙椅扶手的手猛地收紧。
一幕尘封的画面,不受控制地冲进他的脑海。
那个女人,宁王妃,临死前看着他的眼神,没有恨,只有一种彻骨的悲哀与怜悯。
“皇兄,”她当时说,“你想要的,永远都得不到。”
皇帝的呼吸,乱了一瞬。
但他很快便回过神。
他被戳中了痛处。
被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侄子,当着满朝文武的面,揭开了最不堪的伤疤!
“你放肆!”
皇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,指着萧执。
“来人!”
“将虎符兵印给朕交出来!”
萧执看着他,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散尽了。
“恕难从命。”
“好!好!好!”
皇帝连说三个“好”字,胸膛剧烈起伏。
“反了!真是反了!”
他指向殿外的御林军,声嘶力竭地怒吼。
“给朕拿下!”
“将这个目无君父的逆贼!给朕拿下!”
萧远的声音,在大殿内回荡。
身披重甲的御林军手按刀柄,杀气腾腾。
然而。
无人出列。
整座宣政殿,静得只剩下萧远粗重的喘息声。
萧远又喊了一声。
殿前,那数十名身披金甲的御林军,仿佛变成了一尊尊泥塑的雕像。
他们握着刀,却像是握着一块死沉的废铁。
他们依旧站着,却像是已经跪了下去。
无人出列。
皇帝萧远眼中稍稍露出一丝慌乱。
他从龙椅上站起身,向前走了两步,走到了丹陛的边缘。
“朕再说一遍!”
他这一次的声音,拔高了,但声音尾巴有点颤抖。
“将此逆贼,给朕拿下!”
终于。有人动了。
一名身着二品武将官服的中年将领,从队列中,跨步而出。
他不是御林军。
他是京畿卫戍,左都督,陈望。
赵文谦的门生。
萧远看着他,眼中闪过一丝希冀。
可那份希冀,很快就成了泡影。
因为陈望并没有走向萧执。
他只是走到了大殿中央,然后,转过身,面向着萧执的方向。
单膝跪地。
“末将陈望。”
“听凭王爷差遣。”
这一跪,像是一道惊雷,劈碎了皇帝最后的尊严。
萧执笑了。
思绪被拉回到京郊大营。
帅帐之内。
赵文谦抬起眼,神情凝重:“部署已定,殿下,老夫已将身家性命与赵氏一族的百年基业,尽数押在了你的身上。”
他顿了顿,“老夫不求闻达于新朝,只求事成之后,殿下能保我赵家百年无虞。希望殿下……不是那过了河便拆桥之人。”
萧执将茶盏轻轻放下。
“丞相的顾虑,本王明白。”
“本王言出必践。只要赵家安分守己,本王允诺的百年无虞,便不会是空话。”
“对了,”萧执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随意起来,“说起来,本王麾下无影阁有个叫月影的女子,姿容心计皆是上乘。为表诚意,本王已让她去了相府。”
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:“她会替本王……好生‘伺候’在丞相左右。所以,还望丞相,不要做出让本王为难的事。”
思绪回到金銮殿。
萧执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身上。
那个害死他母亲的男人。
他抬起手,遥遥指向那张九龙宝座。
“拿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