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日才发生了那样的事,今日竟敢不告假而旷朝,陛下会作何想?
那些专好闻风奏事的言官又会如何编排他?
光是想一想,他便觉额角青筋突突直跳。
“不好了!不好了!”一个小丫鬟面无血色地冲进来,声音发颤,“梅娘子方才吐了一大口血,人晕过去了!”
“什么?”姜绾心脸色骤变,“还愣着做什么?快请大夫啊!”
杨氏跌足急道:“哎呦我的小姑奶奶!外面的人进不来,里头的人出不去,请哪门子大夫!”
老夫人沉着脸将拐杖重重一顿:“云昭那死丫头呢?日上三竿还不见人影?”
她瞪向杨氏,“去!把她给我拖起来!”
正当一片忙乱之际,门外忽然传来三声清晰的叩门声。
守门小厮本就心里发毛,忽闻叩门声,两腿筛糠似的一路蹭过去。
谁知手才一碰,那门闩竟“咔哒”一声自行滑落,大门洞开。
门外,数名京兆府衙役肃然而立,气息冷峻。
为首的捕头面色冷肃,高举手中公文,声若洪钟:
“奉京兆府尹赵大人钧令,传尚书姜府一应人等到堂听审!姜世安、姜珩、姜绾心、梅柔卿……”
他话音微顿,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闻讯聚拢而来的姜家众人,
“及府上老夫人、二房、三房诸人等,即刻随我等前往衙门,不得有误!”
这突如其来的传唤如同平地惊雷,将在场众人震得魂飞魄散。
老夫人吓得一个趔趄,险些瘫软在地。
被身旁嬷嬷死死扶住,她声音发颤,连乡音都漏了出来:“这、这是弄啥咧?凭啥抓俺们全家?!”
杨氏脸色煞白,尖声叫道:“凭什么!凭什么全家都要去?还有没有王法了!”
她惊慌失措地一把拽住姜世安的衣袖,“大伯!您可是朝廷重臣,快说句话啊!”
姜世安强压下心头惊悸,上前一步,试图维持朝廷大员的体面:“不知府尹大人因何故传唤?可否容本官先行入宫面圣,待禀明圣上之后,再……”
他此刻仍未太在意,满心盘算的是如何向圣上请罪今日未能上早朝之事——
是说老母病重,还是嫡女突发急症?
云昭……
他心头一咯噔:闹出这般大的动静,以云昭那般机警的性子,早该现身了,何以至今不见人影?
“怎么,”一道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声音自衙役身后传来,“莫非是京兆府的庙门太小,请不动姜尚书这尊大驾?”
这嗓音听着极熟。
姜世安定睛一看,竟是刑部侍郎陶远之!
再往后看,竟还有身着大理寺官服的人员在场!
姜世安骤然变色,心底猛地一沉。
陶远之笑吟吟地踱步上前,语气却透着一股不容错辨的寒意:
“姜大人真是好大的面子,大理寺、刑部、京兆府三司协同办案,齐聚贵府门前——
您可是咱们大晋开朝以来,头一位享此‘殊荣’的二品大员。”
“陶大人!”姜珩又急又怒,抢上前辩驳道:“即便有事问询,也从未有将阖家老幼妇孺一并拘传的道理!你这分明是……”
陶远之笑容倏地一敛,目光锐利如出鞘寒刃,打断了他:
“今有苦主状告贵府勾结妖道,囚禁并偷换主母,侵吞嫁妆,更涉嫌牵连多年未破的女子连环失踪悬案!
数罪并查,圣上已然御览知悉!”
他声音陡然一沉,掷地有声:“特谕:姜府上下,一应人等,皆需到堂候审!
案情水落石出之前,一律不得纵放!”
说到此处,陶远之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,那双精光内敛的狐狸眼,已然毫无笑意:
“姜大人,姜公子,二位现下可听明白了?”
“囚禁偷换主母?这、这话是从何说起?!”杨氏失声尖叫,满脸的难以置信。
姜世安亦强作镇定,蹙眉道:“陶大人,内子虽身体孱弱,常年静养,少见外人,但确确实实仍在府中后院。
此事……是否存有甚么天大的误会?”
陶远之面容一肃,公事公办道:“此案干系重大,内情复杂。
姜大人亦是朝廷栋梁,莫非要在府门之外,与下官争执圣意?”
“陶大人言重了。”姜世安面露苦涩,“实在是您所言之事,太过骇人听闻,下官一时难以承受。”
姜珩见状,急于证明,高声道:“大人若是不信,我此刻便可带您入内!我母亲此刻就在后宅望舒苑中!”
陶远之闻言,意味深长地一笑:“不劳姜公子引路。”
他朝身后四名身材高大、气息沉稳的女侍卫一招手,“尔等口中的那位‘苏夫人’,既在府中,正好,一并‘请’回衙门,便于查证。”
说罢,他转向姜世安,略一拱手:“姜大人,下官亦是奉旨行事,多有得罪。请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