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问题,就依此分配!”周扬极为满意——飞虎卫已占足便宜,他摆手道:“秦兄弟,那些死马、兵器、破甲等杂项就不必算了,只需寨中多送些炖肉来营,犒劳弟兄们即可。”
这些杂项虽价值不低,但处理起来琐碎费事,如死马要处理,装备要修缮,不如做个顺水人情。
“好,一言为定。”秦猛也没有点破,爽快应下。毕竟这杂物中皮货药材还是值不少钱的。
“接下来是该想想,此番越境夜袭该如何上报。”秦猛摩挲着下巴上长出的稀疏胡茬,沉吟道。
“两场杀敌之数可如实禀告,甚至可略渲染将士英勇奋战。但这战利所得……须往少里报。”
“这是为何?”袁飞忍不住问。
周扬、徐强也看了过来,面露疑惑。
“难道诸位以往未曾上报过大胜?”秦猛见三人神色,诧异反问,“从前可曾有过类似缴获?”
“与鞑子交手虽常胜,但如此战果……实在少有。”
周扬话至一半,忽然收声,似乎想明白其中关键。
秦猛一针见血地点出要害:“正是。若是小打小闹,上报帅司即可,按军功嘉奖擢升。然此战乃是大胜,必报至帅司,甚至上达天听。
如今世道浑浊,腌臜泼才,眼红心黑之人不少。战马和金银等收获太巨,易招贪念嫉妒。”
“不如谎称敌军追迫,未及仔细打扫。只上报千夫长哈达等军官首级、金牌、印信,再献上俘虏。”
“可昨夜并未留活口。”周扬疑惑。
“我有啊!”秦猛微微一笑。便将奸细与接应之敌落网,昨夜派人分兵围剿之事娓娓道来。
周扬、袁飞等人相视骇然——这位年轻知寨手段缜密如斯、步步为棋,竟将隐患一举拔除。
“环环相扣,秦兄弟谋略过人。”周扬叹服。
“闲话不提。”秦猛摆手道,“战利少报,不影响军功。但实实在在的好处,须牢牢握在手中。你们那一份,落到赵将军手里,才是正理。”
袁飞、徐强、周扬等人纷纷点头称是。
秦猛又请来老保长、诸葛风、秦大壮等将领,共同商议文书细节,查漏补缺,确认无误。
最终拟定战报公文,一式三份。
文中如实陈述战事,列明参战主力,两场厮杀简要提及,杀敌数如实,缴获则大幅缩水。
秦猛特加注:因军情紧急、鞑子势大,来势汹汹。拷问得知战机后不及请示,遂果断出击。
他签字用印,周扬等人也联署作证。
随后各自选派一队精锐斥候,疾送幽州大营。
“驾!驾!”
午后,两支七八人规模的骑队先后驰出军营。
人人双马,配备双镫与马蹄铁,踏雪破风,直奔幽州。
……
两日后,幽州以北。
北行山脉盆地深处,飞虎卫大营。
赵起将军接到战报,先是怔然,随即爆发出一阵洪亮大笑:
“好!好!秦猛此子果然有胆有谋,未曾令我失望!”
“将军,有何喜事?”亲卫统领赵平好奇问道。
“你自己看。”赵起将飞虎卫所呈战报递给他。
“他又打胜仗了?斩敌如此之多?”赵平接过细看,不禁瞪大双眼。
战报上书:夜袭焚毁鞑子马场,杀敌千余;伏击援军,再斩七八百,共计歼敌,逾两千。
“是啊,实在令人振奋。”赵起连连颔首,“前次破契丹、斩首过千,才上报不久,又建这等奇功——此次杀的是女真鞑子,动静更大。”
“将军的意思是……?”赵平听出他话中有话。
“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。”赵起脸上笑容渐敛,叹道,“如今朝局纷乱,秦猛虽是我虎贲军之幸,却必成他军之忌,更招那些软骨头、谄媚之徒眼红。”
说到此处,他眼中寒光一闪:“秦猛接连斩敌,越界河袭马场,必成他人眼中钉,肉中刺。”
“将军打算……?”赵平神色凝重起来。
“升官太快,非为福事。不如助其实权,多予甲械粮秣。”赵起一字一句道,恍惚间想起当年自己也是这样锋芒毕露,老帅也是如此护持自己。
赵平担忧道:“可秦猛年纪轻轻,锋芒正盛,恐怕不肯……”
赵起却哈哈大笑:“你放心吧,那小子比谁都精明——巴不得如此!”
他说得笃定,只因怀中揣着一封密信。
——那是袁飞派人加急送来的真实缴获数目,与战报所写天差地别。另附秦猛之言:主张少报,不为扬名,尽是弟兄拼死奋战,不愿招摇。
“此战,我自会禀报帅司。”赵起心绪涌动,正色道,“铁血军寨乃我虎贲楷模,竟有宵小断其粮道——致使军民饿死,本将岂能坐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