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、歪门邪说(第1/2页)
仰望夜空,三星在隅。时至深夜,寒夜如冰。
三更半夜不便回旅店,幸好有篝火为伴。无聊之际,方圆想起爷爷送别时说的话:“闯荡江湖什么地方都可以去,就是太阳/城最好不要去;如果去了太阳/城,一定要去霸王庙祭扫楚家墓,特别要祭拜一个叫方小姝的前辈!”
这话的意思不难理解,但意图百思不得其解,方圆不禁摇头苦笑。他曾追问缘由,爷爷只是郑重地给了一本亲手摘抄的《梦溪笔谈》,什么都没说。
方圆取出《梦溪笔谈》对着篝火翻看,书中记载着斗转星移、日月交蚀、海市蜃楼、铸镜和铸剑工艺等知识,似乎与太阳/城和楚家墓毫不相干。奇怪的是,爷爷叮嘱一定要祭拜的方小姝竟然变成了方少姝,背后有什么奥秘呢?
到太阳/城只有两天,发生的事情比以往的两年还要多。先是因牵涉司马空空的“黄龙窃案”上了恶人榜,成为众矢之的;昨遭遇林凤,说司马空空在“黄龙窃案”中偷的是南宫钱庄的账册而非“群芳谱”,还遭林凤的伏击;昨晚“问天”银票被盗,桃源居捕风捉影栽到自己头上;昨晚霸王庙抓鬼邂逅玉罗刹,心底泛起涟漪,一丝牵挂挥之不去,今晚鬼使神差去了普安寺,而玉罗刹竟和明月楼合作,要把被盗的“问天”银票栽赃给自己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;方平刁钻机灵,好像什么都知道,结为兄弟倒是快事一件;昨天中午时林凤告知张雪和王风在普安寺,花小云却三更半夜半路接走,还劝告自己投靠刀斧堂,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。普安寺戒备森严,为什么对张雪王风不设防?
最令方圆挥之不去的当然是玉罗刹——恶行恶人还是妙语妙人?真是啼笑皆非而又魂牵梦萦。忽闻一声凄厉的“呜呜”声,犹如鬼哭狼嚎,令人心惊胆战。方圆本能地一怔,环目四顾,四周漆黑一团,草木在寒风中惊得瑟瑟发抖。这种声音昨晚在霸王庙听过,他定了定神,把书放回怀中,往火堆里加了一把柴,火焰更高了,但照亮的范围还是很有限,不见人影。怪啸声再次响起,好像在身后的黑暗中。
方圆忽面露喜色,转身注视着黑暗兴奋地说:“楚姑娘,是你吗?请出来吧!”
楚姑娘没有出来,清亮圆润的笛子声响起,旋律忽隐忽现,犹见高山流水,其韵悠扬委婉,俨若行云流水。息心静听,愉悦之情油然而生。
这是一曲《高山流水》,曾见证了俞伯牙与钟子期“子之心而与吾心同”的佳话。钟子期死后,俞伯牙为之摔琴绝弦,终身不操,足见知音难觅。
方圆陶醉在美妙的旋律中,玉罗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朦胧的火光中,她仍蒙着面,长发飘逸,长裳飘舞,飘飘然宛若天女下凡。
方圆擦了擦眼,喜出望外地说:“楚姑娘,真的是你!”
玉罗刹施施然走近,方圆退到火堆的另一边,请玉罗刹烤火。
“你不怕鬼吗?怎知是我?”玉罗刹笑了笑,声音很柔美。她抱玉笛于胸前,很自然地蹲下取暖,像是遇到了老朋友。
三更半夜,荒郊野外,身单影只,邂逅佳人,多么美妙诱人的景象!方圆喜不自胜地说:“心中无鬼不怕鬼,心有灵犀一点通。当年钟子期听到俞伯牙的《高山流水》时,没这么惊艳。”
“方公子以知音自居,心中却一定在骂我。”玉罗刹顺手拾起一根树枝挑旺火焰,映着火光,眼波如一泓秋水。
方圆释然说:“没有,没有。楚姑娘答应项翌栽赃于我,开始我心存疑虑,现看到了楚姑娘,明白楚姑娘的用意了。还要谢谢楚姑娘,刚才在普安寺踩断树枝时为我解围。”
“明白就好,我要走了。”玉罗刹说着欲起身。方圆急说:“楚姑娘,祝你生日快乐!”
玉罗刹诧说:“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?”
方圆笑了笑,说:“听陈志中说的,再过会儿就错过你的生日了。”
玉罗刹黯然说:“谢谢你的祝福。我的生日应该为我娘过,整整二十年前,是她在这样天寒地冻的黑夜中经历千辛万苦把我生下来的。”
方圆感慨说:“说得好,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,每个人的生日都应该为母亲过。”
玉罗刹叹说:“不说这些了。陈志中还说了些什么?”
方圆说:“他怀疑你所做的事都和翠屏山庄有关,怀疑你不是那三户逃往日月岛的林姓的后人。项翌要调查你的身世。”
玉罗刹说:“随他们吧,我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的。”
方圆注视着玉罗刹的眼睛,说:“楚姑娘,陈志中对你好像‘爱之弥深,恨之弥切’,得不到你也要毁了你。”
玉罗刹不屑地一笑,说:“他不敢的,除非他找死,养尊处优的人最怕死。他是‘冷血屠夫’陈辉英的独子,号称‘混世魔王’,满肚子坏水,擅长浑水摸鱼拉选票。项翌找他真的找对人了。”
方圆由衷地说:“楚姑娘冰清玉洁,一身傲骨,令人敬佩!今生得以结识,真是三生有幸!”
玉罗刹认真地说:“别专说些恭维话,我还是恶人榜上的妖女。一个女人,声名狼藉如恶人榜所述,还有脸做人吗?”
方圆笑了笑,说:“在恶人榜上,我是个多余的人。其实,我是无意中从林龙手中救了司马空空,让我名上恶人榜真是杀鸡用了宰牛刀。我与楚姑娘虽然只是萍水相逢,但相信楚姑娘名上恶人榜也另有隐情。”
玉罗刹咬牙说:“方公子是怀璧之罪,我是垫脚之石。丐帮的弟子向来不是白死的,都要死得光荣,尤其是像施德义那样有地位、有权势的人。施德义纵情声色,甚至吸食‘白霜’,他在楼外楼糟踏一位姑娘,我救出姑娘时他追赶扑空而坠楼,当时看他还能坐起来。花小云紧跟着跳下,却说他死了,死得蹊跷。”
方圆说:“楚姑娘怀疑施德义当时没死?”
玉罗刹微点头,说:“烛影斧声,为了争权夺利,历史上的谜案举不胜举。花小云的前身本来就遭人置疑,如果真相败露,刀斧堂将颜面扫地。”
方圆恍然说:“原来楚姑娘知道真相,所以要把楚姑娘妖魔化,遭人唾弃,谁也不会相信你。”
“我也不敢肯定。”玉罗刹忽笑嘻嘻地说:“防人之心不可无,你也不应该这么相信我。”
方圆却很认真,说:“楚姑娘蕙质兰心,绝不是装出来的,也是无法装出来的。”
“是吗?”玉罗刹瞪大眼睛注视着方圆不说话。方圆被看得很不自在,一时不知说什么好。
玉罗刹眯眼笑了,娇声说:“喂!你刚才在看什么书呀?武功秘笈吗?”
“喔!是《梦溪笔谈》,爷爷送的。我正在想爷爷叫我来太阳/城的目的,答案好像就在书里,可是内容差不多背下来了,还是不明白爷爷的用意。楚姑娘聪明绝顶,帮我想想。”方圆说着掏出一本书递给玉罗刹。
“这书归我了。”玉罗刹话音未落,身子像一朵浮云般飘然而去,眨眼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这姑娘捉摸不透,方圆摇头苦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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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小云把张雪和王风带到桃源居,由四个卫士扶他俩进“桃源阁”。
“桃源阁”里灯火通明,城主刘宗恒、副城主林贵福、总管刘松海已在恭候,三人起身相迎。刘宗恒抱拳致意说:“花堂主辛苦了!花堂主手到擒来,不愧为‘活钟馗’!”
“不用客气,全托刘城主洪福。”花小云很大度,连抓人的过程也不加解释,一本正经地说:“只是,张雪和王风臭名昭著,刘城主怎可请他俩做法师?”
刘宗恒面露愧色,说:“花堂主说得对,是刘某失察。前几天霸王庙闹鬼闹得凶,太阳/城百姓人心惶惶。这两个恶徒改名易姓冒充法师,自诩能抓鬼。为使百姓安宁,刘某抓鬼心切,听信了他们的鬼话,惭愧。既已抓回,请花堂主交给刘某处置吧!”
花小云没有再发难,爽快地说:“刘城主,太阳/城的事你作主。我是以私人身份来玩的,不问公事。”
刘宗恒感叹说:“花堂主公私分明,佩服!夜很深了,请花堂主回房休息吧!”
花小云告辞而去。
刘宗恒目送花小云出去,松了口气,上去解开张雪的穴道。张雪猛地站起来展开双臂,如饿虎扑食般地扑向刘宗恒。刘宗恒大吃一惊,本能地用右臂奋力一推,张雪跌了出去。林贵福和刘松海立即冲上去按住张雪。刘宗恒的颈部被抓出一道红红的抓痕。
刘宗恒立即警惕地上前解开王风的穴道,王风也好像中了邪似的乱扑,幸好刘宗恒早有准备立即把他制住。刘宗恒恼声说:“我们中了项翌的诡计了。”
刘松海诧异地说:“城主,他们好像又被鬼迷住了!”
刘宗恒摇摇头说:“不是鬼。听说全/能教的邪术之中有一种‘摄魂大法’,能控制人的心智,有可能是中了‘摄魂大法’。”
刘松海忙叫人去取药为刘宗恒疗伤,却发现抓痕变黑,惊声说:“城主,不好了,有毒!”
刘宗恒皱眉说:“很痛,有剧毒!幸好只抓破一点皮。”
林贵福愤怒地说:“城主,项翌为了争夺城主之位,居然想谋杀你,让我带人去踏平普安寺!”
江山向来都是打下来的,武斗最符常人思维。
刘宗恒摇摇手阴阴一笑,说:“不可冲动,张雪王风的事不宜闹大!再说城主是百姓选出来的,用不着动武。哀兵必胜,我不妨假装中毒,以赢得百姓的同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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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圆在芙蓉崖山脚下烤火取暖,思绪万千。
天上的星星越来越稀,东方的天空开始发白,路已灰蒙蒙依稀可见。现在动身,去太阳/城正好大天亮。
方圆扑灭火堆,以防火种烧山,然后拍掉身上的灰尘上路。由于连续两夜未曾合眼,加上连夜奔波,觉得口干舌燥,能喝上一口热水也是无比的享受。
没走多久,发现路旁不远处有个小村庄。
方圆走进小村庄,发现家家户户都还关着门,有座破旧的祠堂里透出淡淡的光亮,传来清脆的木鱼声。祠堂的大门虚掩着。方圆轻轻推开门,探头向里张望,见堂内红烛高照,香烟弥漫;正堂上首供着一尊高大的塑像,蓝头发,卷卷的蓝头发,很蓝很蓝的,翠蓝的;堂下黑压压地坐满了人。这些人有老有少,有男有女,都头缠蓝巾,面朝供台,合双掌于胸前,屈膝盘坐在蒲团上,全神贯注地倾听供台前的一位法师讲经。法师就是在普安寺看到的那个蓝发男子李洪,他盘坐在莲座上,滔滔不绝地说:“……一旦修炼成功,我们就可以像师父‘转世如来’一样,不用吃饭,不用喝水了。”
方圆觉得好奇,情不自禁地走进去听,自己又饥又渴,不相信世上会有不用吃喝的功夫。
蓝发法师李洪接着说:“我把一夜来所讲的佛法概括一下。我们全/能教与全真教是同宗异脉,但比全真教更圆满;我们师父‘转世如来’无所不能,是全真教祖师重阳子的师兄。师父创造‘全/能神功’让常人修炼,最终目的是度人到‘天国世界’,永享大自在。”
“昨晚讲的是‘消业功’,是‘全/能神功’的六种神功之一,是初级阶段。‘业力’是导致常人生老病死的根本原因。常人做了坏事就会产生‘业力’,家族中、祖辈上也可以积下‘业力’。唯有修炼‘全/能神功’才能‘消业’,并把‘业’转化为‘德’而做一个全身充满‘德’的好人,返本归真,无病无灾,长生不老。任何人只要炼成这最低层次的‘消业功’,就足够享用三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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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修炼‘全/能神功’上层次,首先要‘提高心性’。‘提高心性’的最佳途径就是‘去情’,亲情、友情、男女之情、爱恨情仇、尘世间的一切,全是出自于这个‘情’。这个‘情’要是不断,你就修炼不了。修炼就得在磨难中修炼,看你能不能割舍抛弃七情六欲。能否‘去情’,是检验修炼成败的标尺。”
“有什么不能割舍抛弃的呢?生你元神的那个母亲才是你真正的母亲。你在六道轮回中,哪个是你父母,哪个是你配偶,哪个是你儿女,两眼一闭,谁也不认识。”
方圆越听越觉得邪门,直倒胃口,即使给水也喝不下去,意欲离开。
“你们谁知道‘安邦神剑’?”李洪话锋突转。
方圆听到“安邦神剑”,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。
所有信徒都举起手,前排有一个青年信徒积极地站起来,说:“李师父,我知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