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圆说:“民众直选城主是太阳/城独有的规矩,是太阳/城人的骄傲,常被世人称道。今天看了才知道,只是金玉其外,直选的规矩原来如此扭曲。”
白发老人叹息说:“不是直选的规矩扭曲,是人心扭曲。在人心扭曲的江湖,再好的规矩也会变质。年轻人,你今天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,只有你想不到的,没有他们做不到的。”
方圆愤然说:“肖大爷,刘项两姓为争夺选票如此不择手段,这太阳/城怎么住人啊?”
白发老人满腔怨恨却又无可奈何地说:“年轻人,你一定觉得我一大把年纪了,不该软骨头没骨气,其实,骨气不能当饭吃,当一个人连饭都没得吃时,最硬的骨头也会变软。人不是天生地长的,要生存下去很难。我的天下只有林家坞这么大,无奈啊!”
方圆听得目瞪口呆。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十七、竞选阴招(第2/2页)
——只有历经生活苦难,饱经世事沧桑的人,才说得出如此刻骨铭心的话。现实真的很无奈,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无奈,在现实和理想之间苦苦挣扎,最终失去了信念。
白发老人说:“抗拒暴力,以暴制暴无疑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,但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实力。没有实力,就没有尊严。没有人愿意做乌龟,但做乌龟是弱者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。你自己也戴着面具藏头露尾,甭管我了。”
方圆下意识摸了一下面具,说:“肖大爷,你说的话很对,弱肉强食,拳头才是硬道理。天下这么大我管不了,但你的事我一定要管到底。我看林村长一身暴戾之气,不会善罢甘休的,等下还会来找我,我让他也尝尝寒冬腊月泡在水里的滋味,以后不敢再欺负你了。”
白发老人忙不迭地说:“不行不行!管不了天下也就管不了我,你不是救星,救一时救不了一世。”
老人的话总是那么深邃——只要天下气候不改,一点皮肉之苦根本驯服不了熏陶成性的恶少。
谁能改善天下气候?方圆只有摇头叹息。
白发老人的顾虑是现实的,方圆只得安慰说:“肖大爷放心好了,我不管就是了。”
“你快走吧,走得越远越好,林村长家有两个武功很高的教头。”白发老人欲脱衣还给方圆。方圆忙阻止老人脱衣,说:“我的武功也很高的,专打坏人。肖大爷,我向你打听一件事,太阳岛上的如意魔镜从哪来?”
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白发老人面露敬畏之色,迟疑了一下,说:“小时候听大人说,是很久很久以前轩辕黄帝在太阳岛上铸镜时遗留下来的。现在岛上还有块磨镜石。秦始皇、汉武帝曾派人前往太阳岛寻找魔镜,都有去无回。有时候雨过天晴,艳阳高照,太阳岛附近海面上空会隐约出现美丽的山川河流,宛如仙境。传说是岛上的魔镜感应到太阳神灵,把天上的仙境映到人间。由于人们敬畏太阳神,就遥祭太阳岛,乞求太阳神保佑,于是慢慢形成了‘问天’的风俗。二十年前,日月魔教仓皇逃离中原时,把‘安邦神剑’遗落在太阳岛上,魔镜和神剑这两件神器聚首,珠联璧合,魔镜惊现。刘城主请来龙山观音寺的高僧,把魔镜供奉在太阳宫的神坛里,成为太阳/城的圣物,保佑太阳/城子孙安居乐业,世代平安。”
方圆说:“如意魔镜真是神来之物。哪‘安邦神剑’去哪了?”
白发老人说:“不知道。但有人说是楚德龙擅闯太阳岛圣地抢走了,使翠屏山庄招来天火。我也觉得有道理,那肯定是太阳神的天罚,因为‘翠屏天火’那天发生天狗吃太阳,火光如血染红太阳/城。而刘城主敬魔镜为圣物供奉起来,太阳神保佑,所以刘家二十年不衰,稳坐城主宝座。”
方圆说:“这么说,因为楚庄主贪图‘安邦神剑’,所以招来‘翠屏天火’;刘城主供奉如意魔镜,所以太阳神保佑长盛不衰。”
白发老人说:“那是肯定的。从那以后,就形成了现在的‘问天大典’习俗。”
方圆说:“历年来,‘问天’的都是些什么人?问什么问题?”
白发老人说:“谁‘问天’,问什么问题,都是保密的,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大街小巷都有人传讲,我一时说不清。第一届‘问天大典’的第一个问题是,刘宗恒当城主能多久?如意魔镜映现‘如日方升’!”
方圆说:“是刘宗恒把魔镜供奉起来,魔镜说刘宗恒当城主‘如日方升’,这好像有点‘礼尚往来’的感觉。”
白发老人不满地说:“这有什么错?人要恩怨分明,神也不例外,恩怨必报。不过,太阳神报复也太残酷了,‘翠屏天火’还连累很多太阳/城人,我也是受害者之一。”
方圆奇怪地说:“如何连累你?”
白发老人叹了口气,说:“‘翠屏天火’前几天,街坊流传翠屏山庄将遭天罚,如果翠屏山庄逃避天罚,太阳神将迁怒整个太阳/城。很多人跑去劝说翠屏山庄接受天罚,不要连累无辜。那天是壬辰年十一月初一,是个凶煞之日,万事不宜,那天出生的人,太阳/城共有三个,都多灾多难。我孙子肖囡儿就是那天出生的,一生下来就弱小体虚,病魔缠身。后来去观音寺叩求观音菩萨保佑,取了个女孩的名字,穿女孩的衣服,才避邪保命,延续肖家香火。”
方圆想起玉罗刹曾委托项翌寻找壬辰年十一月初一出生的人,遂说:“肖大爷,那另外两个和你孙子同日出生的人是谁?”
白发老人说:“一个是城西的李秀才,一出生死了母亲,前几天霸王庙闹鬼被女鬼迷住,疯疯癫癫四处游荡,手里舞着一把木剑,胡言乱语念着‘安邦神剑’。另一个是城北的刘汝,是个苦命的女孩,出生前父亲死在食人谷,母亲生下她后扔下她前往日月岛,被城北的刘老太太收养,取名‘汝’,以‘水’克‘火’。她和刘老太太饱一顿饿一顿,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。十岁那年,正逢换任选举,刘城主收她为义女,总算过上好日子。”
方圆说:“那天真的不是好日子。你孙子在哪?我可以见见他吗?”
白发老人说:“囡儿昨天被明月楼的人接走了,还说要用全能教的金丹治囡儿的病。全能教和全真教同宗异脉,全真教的重阳子遇仙得授金丹口诀,全能教肯定也有。我老头子没什么可报答,答应把选票投给项楼主。”
方圆忙说:“肖大爷,史上没有全能教,只有全真教。全能教头目**附会全真教来蒙人,还上了恶人榜。你不能让孙子……”
肖大爷不耐烦了,抢白说:“年轻人,你怎专和我老头子过不去?”
方圆耐心地说:“肖大爷,‘安邦神剑’和‘如意魔镜’我不敢随意怀疑,但有一点可以肯定,太阳神是不可靠的。如果太阳神真能保佑刘宗恒,林村长就不用来抢票了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你敢侮辱太阳神!”白发老人显得很激动。一位饱受世态炎凉,洞穿人情冷暖的老人,对太阳神的信仰依然坚定不移。
方圆忙说:“肖大爷,我不是这个意思,桃源居的所作所为才侮辱太阳神。”
“还说不是!”白发老人猛地站起来,欲把披在身上的外衣脱下还给方圆,但看到方圆身后有一伙人气势汹汹地赶过来,又慌忙蹲下蜷缩成一团,把衣服裹得更紧。方圆警觉地转身,发现奔来五个手持刀剑的人,除了林村长和林文、林武外,还有一男一女。多了一男一女,竟然使林村长变得气势汹汹。方圆警惕地审视着一男一女,男的四十多岁,中等身材,穿着一身绿装,像个文弱书生;女的稍年轻,身材高挑,淡装素抹,一身红衣;两人都手持一把剑鞘通体乌黑的宝剑。
林村长在丈外停下,林文林武站到右边,绿男红女站到左边,一字排开,易守易攻。林村长趾高气扬,厉声说:“肖老头,把臭皮囊扔掉,爬过来!”
白发老人战战兢兢地站起,两眼看地,扯下外衣扔给方圆,驼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向林村长。
方圆接住外衣,看着猥琐的白发老人,有种莫名的悲哀。
林村长一脚踹翻白发老人,把刀压在白发老人的脖子上,神气十足地瞪着方圆,嚣张地说:“假面小子,看到了吧?软骨头的老骨头,你救得了他吗?”
方圆不知是悲哀还是愤怒,猛地将外衣飞卷盖向绿男红女,身子如脱兔弹向最右边的林武,左手扼住其握刀的右手腕反压,右手推掌将林武撞向林文,顺手夺过刀,林武、林文和林村长三人摔成一堆。绿男红女甩开衣服,双剑已从一左一右,一上一下两路攻来。方圆向后暴退,双剑如影附形般跟上,一攻一守,一刚一柔,配合得天衣无缝。方圆左膀有伤,动作施展不开,被逼得险象环生。方圆看出男强女弱,虚晃一招避开绿男的剑,封住的红女的剑反击一招,女的滚了出去,方圆趁机退出战圈。绿男红女收剑并肩站到一起,没有再进攻的意思。绿衣男子说:“小兄弟好身手!”
“‘鸳鸯剑’,你们没死?!”方圆惊诧地看着绿男红女,像大白天看到了鬼,因为江湖传言,“鸳鸯剑”夫妇南宫雨和白荷,在中秋夜的“南宫血案”中罹难了。
绿男红女闻言脸色大变,似乎被方圆说中了。绿衣男子紧张地说:“看来非杀你不可!”说着拉起红衣女子欲向方圆冲。红衣女子用力拉住绿衣男子轻声说:“雨哥,看他手软心慈不像坏人,再说我们也杀不了他。”
方圆压低声音说:“你我无冤无仇,没必要你死我活。贤伉俪往日名扬武林,在下仰慕已久。今日承蒙手下留情,在下才有脱身机会。南宫大叔突起杀心,是怕我泄漏你们的身份吧?我不是个乱说话的人,两位请放心。林村长为非作歹两位有目共睹,我觉得不该助纣为虐。”
绿衣男子盯着方圆的眼睛,目光如炬,沉声说:“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,我们凭什么相信你?”
方圆的眼神很坦诚,摸了一下面具,说:“因为我是恶人方圆,还盼贤伉俪保密呢!”
坦言自己的秘密,是换取别人信任的最好方法。
“相信你一次。你去救老人吧!”绿衣男子和红衣女子对视一眼,匆匆走了。
白发老人正被林村长、林文和林武泡在刺骨的水里玩得欢。方圆丢刀飞身上前,一把抓起林村长扔进水里,林文操刀林武挥拳迅速扑来。方圆知道二人武功平平,一脚把林文踢入水,右手扼住林武右腕反压,左手剥下他的衣服,顺手推其入水。
方圆俯身拉白发老人上水,把林武的衣服给他披上,说:“肖大爷,你敢整他们吗?”
白发老人怯怯地看了看在水里挣扎的林村长等三人,不知是冷还是怕,哆嗦着身子不说话。被奴役惯了的人缺少抗争意识,逆来顺受。
方圆明白老人的心事,不再勉强,他一把抓住游到岸边的林村长,厉声说:“姓林的,林家坞是你的天下,我管不了,但肖大爷一家的安危我管定了。明年的‘问天’大典我还会来的,要是肖大爷一家少了一根毫毛,我要你的命!记住了没有?!”
“大侠饶……饶命啊!记住了!记住了!!我再也不敢了!”林村长战战栗栗。
方圆把林村长扔到地上,捡起刀在他眼前晃了晃,说:“我知道你记性不好,好了伤疤就忘了痛。为了让你长记性,割下一只耳朵。”
“不要!不要!我记住了,再也不敢了!”林村长爬在方圆脚下叩拜,歇斯底里地哀求,看样子真的不敢了。
方圆扔刀入海,转身对白发老人说:“肖大爷,我对你负责到底,有空就来看你。”说完捡起自己的外衣健步走了。
林文和林武见方圆走了才爬上岸,瑟瑟发抖。林村长见方圆走远了才发觉冷,他剥下白发老人身上披的衣服往自己身上穿,顺脚一踢,斥责:“老骨头,林副盟主是我姓林的靠山,你以为那假面小子能活到明年吗?他是不是明月楼派来抢选票的?快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