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个月后。
在这三个月里,欢喜除了每周三去中顺大厦上一天班,其余的时候全都泡在了三楼和自己的卧室。
可以说,除了睡觉,她满心满眼全是棋谱、棋子和棋盘。
她和棋,较上劲了。
拿出了当年冲刺高考时废寝忘食般的努力。
她自己和自己轮换着身份执子,自己和自己博弈,每一局都会无数次在心里复盘。
在一个夜深人静,雪花飘落的时候,欢喜坐在自己卧室窗前终于拼凑出了一个答案。
她撩起窗帘,推开了窗。
刺骨的寒气,扑面而来。
窗外白茫茫的一片,雪又下大了。
这是入冬以来第几场雪了?
酷寒刺骨,从脸上,刺进了欢喜心里。
她关上了窗,重新拉好窗帘,坐回到棋桌前,看着棋盘上她今晚的战局,突然就笑了。
从一开始,温叔叔就提醒了她的,他甚至特地给她布置了功课,让她弄清楚德顺和贺知衡。
可她那时,偏偏错过了这个课题,后来也没有重视到去补齐这个缺课的作业。
如果她真的死了,某种意义上来说,还真怪不了别人。
良言难劝该死鬼,慈悲不度自绝人。
可是,偏偏她没死在那场狙击里呢!
偏偏,她想要知道答案了!
更偏偏,他也不惧她找到答案。
死在那场刺杀里几条人命的罪孽,终归是要人来承担的。
该她承担的罪,她受着。
可是其他的人,也谁都不能当没回事的。
欢喜突然伸出手,一把抓了一手的棋子,她摊开手掌心,看着手心里交错杂乱的黑白子。
阳谋阴谋都是谋。
她心里现在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将所有的人和事都串连起来了,串成了一条线,虽不至于环环相扣,但该清楚的她都弄清楚了。
温言政,她的温叔叔,说过的话都是真的。
他说过,当她自己能执子的时候,自己会得到答案。
他也说过,让她弄清楚贺知衡。
他还说过,她要有命活下来。
可是他没有告诉她,他最想要她做的是去弄清楚贺知衡,然后为他给她的丰厚遗产,理所当然的去杀人无形。
温言政给她这么多,是因为他认为她值这个价格。
他给她估了价。
用来毁灭或者祸害贺知衡的美人计,不不,说美人太给自己贴金了,可她身上有异于常人的价值,所以她自己把自己归于美人计。
她的推演里,温言政和贺知衡是对手的可能性是成立的。
他们都牵涉进了当年她父母之间的事,都清楚的知道她母亲身上有秘密。
或许不只是他们知道,京城上层圈子里应该都有所怀疑。
可基于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,非科学能解释,且随意实验的后遗症和代价太大。
再加上某些因素,比如她母亲心死,非常决绝的离开京城。
比如温言政顶在了前面。
孙照说过,温言政年少轻狂,年少得志。
年轻时候的温言政一心只有问鼎苍穹的野心和大志,没有心思也不屑去对一个心死的女人出手。
但她母亲,外婆以及她都成为了他闲暇时候的关注对象。
温叔叔第一次见她时就对她说过,外婆之所以带着她嫁入林家,不仅仅是为了给她换一个生长环境……
既然他已经成全了母亲的离开,这个言外之人自然不会是他。
那就只有一个人,贺家?贺华容??
贺知衡还时只有多少岁来着?他今年是三十二还是三十三?
也就是说,当时,贺知衡仅十岁左右。
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?
正常的在上小学,玩卡牌、玩游戏,可这是绝大多数普通人这个年纪做的事。
这世上还有少数人是不同的。
贺家长子牺牲,贺华容婚姻出了变故,肩负贺家重担的贺知衡绝不会是普通孩子。
如果他还是天才呢?
那么,十岁就已经熟知这个世界生存规则的天才权贵会做什么?
欢喜按这个人设给贺知衡推演了一番。
发现可以做的事真的是太多太多了。
贺华容二十年前就入住进了疗养院。
欢喜相信,这里面一定有原因,甚至很有可能和她有关系,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?贺家输了的结果是不变的。
她在心里叉掉了贺华容,将贺知衡的名字放在了温言政的对立面。
一切就说得通了。
母亲的出现,让周贺两家焦头烂额差点翻不了身,也破了温言政棋盘上最重要的两子,一个周家,一个贺家。
所谓一子落,满盘皆输就是这个道理。
何况两子,还是重要位置的两子?
贺家应该是在她父亲死后,当机立断,自己跳出了阵营,为的是想要保住贺华容。
……
州际酒店的顶楼餐厅。
欢喜坐在观景座位上。
她没有约周星窈,但她知道今天是周星窈视察酒店的日子,所以才出门的。
她让党岁包了餐厅的场,周星窈不可能不知道。
两个月前,党岁就复工了,继续给她当贴身助理。
但是李凌也还在她身边。
她不管别的,只管她的吃喝和休息,当她的凌姨。
如果是以前的欢喜,她或许会困惑李凌的动机。
会难以接受她会仅仅因为投缘就对她好的像妈妈呵护孩子。
可如今,欢喜不在意这些了。
缘来缘去都是缘。
凌姨自己愿意,她也不排斥,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?
不过是多付一份高端人才的薪资而已。
她现在除了有钱,一无所有。
“欢总,就我们几个人,会不会太少了?”党岁自打上次之后就患上了火力不足症,很是忧心欢喜的安全。
万一周星窈带来了柳长江,也不知道这十个人能不能打的过柳长江。
一旁给欢喜准备自带点心茶水的李凌无语的瞪了党岁一眼。
她要不要看看她后面的那两排壮汉?
全是专业保全人员,都是一挑十的高手,她自己还配木仓,贺华容再怎么疯,也不会蠢到让周星窈在这里再动手。
何况,她把她放在哪了?
她可是拿两份薪资,兼职两份工作的特殊人才。
谁不给她点情面?
真当她另一位老板吃素的?
欢喜喝着凌姨给她准备的茶,又看向外面的雪景。
昨夜下了大半夜的雪,今天早上明明停了,她才出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