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楚婕妤。”皇甫琰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,这次的语气不再平淡,裹挟着沉重的威压,朝楚未寻压了过来。“朕让你过来。”
楚未寻心里长叹一声。
完了,摸鱼被老板抓了个正着。
她慢吞吞地站起身,心里已经把皇甫琰埋怨了千百遍。资本家,周扒皮,一点私人空间都不给。
她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然后朝着暖亭的方向屈膝行礼,声音懒洋洋的,像是午觉没睡醒:“臣妾遵旨。”
然后,在众人以为她会走向暖亭时,她却转了个方向,径直走向了皇帝刚才提到的那丛墨菊。
她蹲下身,凑得很近,认真地端详起那朵开得最盛的黑菊花。
亭子里,三个男人的目光都汇集在她小小的背影上。
皇甫琰的眼神紧紧锁着她,他倒要看看,她能耍出什么花样。
皇甫策则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,支着下巴,看得津津有味。他觉得,这比宫里的任何一出戏都有趣。
皇甫渊低低地咳了两声,用帕子掩着唇,一双漂亮的眼睛里,闪动着期待的光。
楚未寻研究了半晌,终于站起身,转过来面对暖亭的方向。
“回陛下。”她的声音柔软,穿过安静的庭院,飘进亭中,“这丛墨菊,好就好在……”
她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措辞。
皇甫琰屏住了呼吸,他以为她会说出什么“凌霜而开,孤高不屈”之类的陈腐诗句。
然而,楚未寻接下来的话,让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。
“……它瞧着就很好吃。”
“什么?”皇甫琰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。
“臣妾曾在一本杂记上看过,”楚未寻一本正经地解释道,“说这种墨菊,花瓣肥厚,口感清脆,最适合拿来烫锅子,蘸上调好的酱料那么一裹,一口下去,满嘴都是秋天的味道。”
她说完,还煞有介事地咂了咂嘴,仿佛已经尝到了那口菊花涮肉。
“噗……咳咳咳。”
一阵剧烈的呛咳声从暖亭里传来,是静安王皇甫渊。他本就体弱,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笑意冲撞了喉头,咳得弯下了腰,整个人都弓了起来,身旁的太监连忙给他顺气,但他咳得虽狼狈,那双眼睛却笑得眯成了月牙。
紧接着,是临安王皇甫策毫不掩饰的低笑声。那笑声从他胸膛里发出来,清朗又愉悦,连带着那月白锦袍上的流云,都像是活了过来,在他周身轻轻浮动。
在两种笑声的交织中,皇甫琰的脸色一点点绷紧,最后铁青一片。他的下颌线收得像刀锋,嘴唇抿成了一条僵直的线。
烫锅子。
他让她品评菊花的风骨,她告诉他这东西能烫锅子。
这番话,无异于将他这个皇帝的威严扔在地上,用鞋底踩进了泥里。
楚未寻却对皇帝那副即将爆发的表情视而不见,她看着皇甫策和皇甫渊,眼睛亮晶晶的,像是找到了知音:“两位王爷,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。再配上刚切好的鲜羊肉,脆毛肚,嫩鸭肠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皇甫琰的耐心终于耗尽,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美食鉴赏。
他一声怒喝,园中的鸟雀惊得四散飞走。
流年双腿一软,直接跪在了地上。
楚未寻的话停住,她眨了眨眼,无辜地看着暖亭里那个脸色铁青的男人。
怎么了。难道我说得不对吗。这么好的食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