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晚饭也没吃,直接回屋沉沉睡了一觉,一夜无梦是一个多月以来都没有过的轻松,次日一早,雨吹进屋里了他才醒过来。
一个月没见,师父更加瘦了,瘦得像一根柳条一样。
吃完早饭,两师徒在堂屋门前拉话匣,师父又给何权青交代了一些后事,因为这两天雨下得太密,他感觉自己肺里的气有点短,怕是日子不长了。
何权青不敢去接那些交代话,只艰涩说:“天气预报说了,后天转晴。”
师父于是又问何权青最近工作起色如何,何权青说挺好的,已经开始挣钱了。
“那就好。”何师父躺在摇椅里,声音已经弱得不能再去质疑徒弟的谎话了,“这我就放心了。”
何权青坐在摇椅旁边的矮板凳上,他垂着头看地板,眼泪摇摇欲坠的又不敢掉下来,“师父,我钱挣得差不多了,准备要成家了,您再……等一下。”
师父半阖上眼,虚神望着屋檐外的绵绵细雨,清明雨多,这阵子他的风湿总是一阵一阵的在膝盖上打桩,吵得他夜里总是难以入眠。
“等……”老人家气息羸弱,不得不停了一会儿才说:“等上,什么时候。”
“快了。”何权青声音也哑湿湿的,却又不能说出个准确的日子来,“今年,今年腊月就成家……”
老人喃喃了两遍“腊月”,又说好,“比老三强……他天天跟我说,让我再等一下,再等一阵子长东就回来了,我哪里……还等得起一年两年……”
“快了。”何权青噙着泪附和,又有点倔强说:“您就等吧,再等一阵就行……”
“好……”老人家呼出一记绵长的叹息,像是做了什么难以完成的承诺:“等,等你们都成家我再去找你们师叔。”
师父的身体总是好一天坏一天的,可能跟天气有关,也可能跟心情有关。
何权青回来后,他的气色又稍稍转好了一点,清明这天早上还说跟他们上山去,几个徒弟都没答应。
他们挂清扫墓不只给师叔扫,还要给梁晖的父母、祝骁的母亲以及托孤三哥的老前辈扫。
归根结底,何家班其实就是一个孤儿院而已。
最后老人家坚持要去,何权青只能背着师父到了师叔地里。
但这一趟又去得挺值,师父从地里回来后精神气又回来了不少。
清明这天也是梁晖和师妹儿子满岁的日子,白天大伙一块上山挂清扫了墓,晚上三哥做了顿团圆饭,在当地,清明等于第二个春节,是活人与去者能够团聚的日子,虽然这次常年空缺的位置依旧空缺着。
小孩在抓周的时候抓了支笔,给梁晖高兴得直呼他儿子以后会是这个家里第一个大学生。
“现在大学生遍地都是,这有什么可稀罕的,你就不能说个什么研究生博士生的。”祝骁吐槽说。
“那我们家没有啊,高中学历都没几个,这还不算稀罕吗?”梁晖为自己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