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春天来了。(第1/2页)
回到乌鲁木齐,熟悉的城市喧嚣和小贩的叫卖声就从来没有让我们觉得这么亲切。高楼、车流、绿树、人群,一切日常的景象都让我们的内心有了极强的安全感,满足感。不过教授的状态肉眼可见地低迷,那股出发时的锐气和执着仿佛被罗布泊的风沙彻底磨平了。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除了必要的吃饭,几乎不见人,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疲惫与挫败。我也挺纳闷,都活了大半辈子了,怎么抗打击能力这么差。
观察了一下教授,见他似乎没有什么想不开的,也没有精神异常,我和三蛋子就出去溜达溜达,路边有不少维吾尔族商贩卖着水果,乳制品,糕点等各种各样的美食,三蛋子看着维吾尔族小姑娘卖的葡萄挺不错,紫色的,绿色的,圆的,长的各种各样,看的人就馋的不行,就想买一串尝尝,刚好小姑娘叫卖着“百西快,百西快。”
三蛋子问我“小明同学考考你,那个魅力的小姑娘说的百西快是多少钱?”
我想了想说“从小你就不好好学习,数学还考过5分,这还推理不出来,人家小姑娘就是普通话不标准,人家明明说的百十块就是几十上百块钱差不多。”
结果三蛋子买了一串葡萄给了人家一百块转身就走,结果小姑娘拿着钱,追着要给我们找钱,问了下旁边一个商场的保安大哥才知道,百西快就是五块钱得意思,这下可闹笑话了。
我们一边吃着葡萄和路边的各种小吃,一边到处瞎逛“完了,我看教授这次是真被打趴下了。”三蛋子一边大口嗦着路边买的酸奶疙瘩,一边含混不清地对我说,“赔了夫人又折兵,说的就是咱们。钱花了,罪受了,差点把命丢那儿,什么都没找到,还给人家解放军叔叔添乱。我看呐,这趟算是白来了。”
我能理解教授的绝望。本来以为是水到渠成,易如反掌的事情,结果出发半个多月,不仅距离那张神秘手绘地图上的目标毫无进展,反而因为误入军事禁区,行动可能已经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。我们的假期所剩无几,再耽搁考古所估计要怀疑我们三个是不是组团旷工准备下海了。时间,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
几天后,见教授依旧没有振作的迹象,我们心里也默认了这次探险的失败。三蛋子舔了舔嘴唇,眼神里充满了对世俗快乐的渴望:“哥,走吧,去二医院那边那家馆子!他家的抓饭和烤肉,我想的都快抓狂了!这要是灰溜溜回去了,谁知道下次再来是猴年马月?”
失落归失落,但美食的诱惑无法抗拒。我们再次找到了那家藏在二医院附近小巷里的饭馆,浓郁的羊肉香味瞬间治愈了几分心灵的创伤。三蛋子像个即将踏上战场的勇士,豪气地点了满满一桌子:金黄喷香的抓饭,米粒分明,油光锃亮,上面盖着大块香气四溢可口诱人的羊排;滋滋冒油的羊肉串,肥瘦相间,撒着孜然和红红的辣椒面,勾人魂魄;还有清爽的皮辣红(洋葱、西红柿、辣椒凉拌)和醇厚的砖茶。
三蛋子甩开腮帮子,吃得酣畅淋漓,仿佛要把这些天在戈壁滩上亏欠的油水全都补回来。他含糊地说:“出门在外,什么都可以亏自己,唯独肚子千万别委屈自己,小明你要记住了,这是我的心路历程,人生格言,也是绝对的真理!。”
既然任务可能失败,我们决定不能完全虚度此行。接下来的两天,我们像普通游客一样,开始在乌鲁木齐市内闲逛。我们去了红山公园,俯瞰城市全景;去了国际大巴扎,在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异域风情中暂时迷失。
逛的差不多了,在别人的推荐下,我们来到了据说是乌鲁木齐市区内唯一的最美的一颗绿宝石,唯一的一条市区河流公园,水磨沟公园。与城市外围的干燥荒凉截然不同,这里溪水潺潺,林木葱郁,仿佛一颗镶嵌在戈壁边缘的绿宝石。漫步在栈道上,听着哗哗的水声,看着清澈见底的溪流在卵石间跳跃,以及那复古的水车,真是一副绝美的画卷,三蛋子忍不住感叹:“真他妈的神奇!几百公里外,罗布泊那鬼地方喝口尿都费劲,这里居然有这么清亮的水流个不停!新疆这地方,真是神奇!”
公园里的清泉寺,香火缭绕,为这片清幽之地增添了几分禅意。我们信步走入,并非求神拜佛,更多的是欣赏这处闹中取静的园林景致。在一处偏殿的回廊下,我们无意中听到几个游客在争论一个关于佛教“空性”的浅显理解。三蛋子这人,平时看着大大咧咧,但从小跟着他那个迷信的奶奶,耳濡目染了些似是而非,夹杂着私货的佛理,此刻或许是吃饱了撑的,或许是出于卖弄,他竟忍不住插了句嘴,用他那半生不熟、夹杂着世俗理解的“佛法”反驳了那几人。
那几人自然不服,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地“辩论”起来。说是辩论,其实更像是抬杠。我在一旁觉得好笑,也加入战团,主要是支持三蛋子那套“酒肉穿肠过,佛祖心中坐”的理论,毕竟佛教刚传入中国的时候,并不忌荤腥,我们的观点是与其拘泥于形式倒不如多修心,眼下更多的人把佛祖当许愿机器,还跟佛讲条件灵了怎样不灵怎样,这就像我们刚吃完饭的那些碗碟,你就是把碗碟的外面洗的再干净,里面不洗,也是脏碗。我们的斗嘴声音不大,但在清静的寺院里也显得有些突兀,到底是修心还是修身,是心动还是旗动的争论一时间分不出胜负。
就在这时,一个一直安静站在廊柱旁看鱼的身影转了过来。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,穿着一件素雅的淡蓝色连衣裙,皮肤白皙,五官清秀,一双眼睛尤其明亮,像是含着水磨沟的泉水。她看着我们,特别是看着三蛋子,嘴角微微上扬,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,事后三蛋子非常自信,说自己以前可是许总,是领导,讲话主持会议,说话能没有水平么,能没有压迫感吗?迷倒几个小女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。
“这位先生说的,虽然言语直白,但内核倒有几分禅宗的‘顿悟’之意呢,不拘泥于形式,直指本心。”她声音轻柔,如同溪流敲击卵石,清晰地传入我们耳中。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第十六章春天来了。(第2/2页)
三蛋子一愣,他本是胡诌,没想到竟能得到一位看起来如此有学识又漂亮的女孩子的赞同,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,脸涨得通红,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。他结结巴巴地试图进一步阐述他那套“理论”,而我则在旁边憋笑憋得内伤。
那女孩并没有不耐烦,反而很认真地听着,偶尔还会提出一两个问题,引导三蛋子把那些零碎的想法说得稍微圆润一点。阳光透过廊檐的缝隙洒在她身上,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。那一刻,连我都觉得,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特别宁静和通透的气质,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,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。
从清泉寺出来,三蛋子像丢了魂一样,一步三回头。最后,他像是下定了赴死的决心,猛地挣脱我,跑回那女孩身边,红着脸,吭哧了半天,才憋出一句:“同…同志,哦不,美女。不对,那个。。姑娘你好,能…能认识一下吗?留个联系方式?”
出乎我的意料,那女孩只是微微怔了一下,随即落落大方地笑了笑,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了纸笔,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一個电话号码。她叫罗文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