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磐石断流(第2/2页)
曾英如同磐石般屹立在“曾”字大旗下。他的战马早已被炮弹破片击中,倒在血泊中抽搐不止,温热的马血浸透了他的裤管。此刻他赤足立于血泥之中,双脚深陷在粘稠的血浆里,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,带来钻心的疼痛。手中朴刀刀尖斜指地面,粘稠的血珠顺着森冷的刀锋缓缓滴落,在脚下汇成一小滩血洼。一发链弹带着刺耳的尖啸擦着他的头皮飞过,灼热的气浪瞬间掀飞了他的精铁头盔!“铛啷”一声,头盔在血泥中翻滚数圈,露出他染血的短发和额角那道深可见骨、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!鲜血如同小溪般顺着刚毅的脸颊流淌而下,糊住了他的左眼,视线瞬间变成一片血红。他猛地侧头甩动脖颈,借着惯性将脸上的血水甩开,右手紧握刀柄顺势下沉,朴刀在血泥中划出一道半弧,带起一串暗红的血珠,动作干脆利落中透着久经沙场的狠劲。心中却在飞速盘算:秦翼明带着经略他们应该快到二道梁了,再坚持半个时辰,只要半个时辰,就能让弟兄们彻底摆脱追兵!
“大帅!您的伤!”副将秦昂目眦欲裂,手中朴刀劈翻一名突进的巴牙喇,鲜血溅在他的脸上,他却顾不上擦拭,想要冲上前为曾英包扎。
曾英却未回头,左手猛地抬起,五指张开如铁爪般在空中一顿,硬生生止住秦昂的脚步。他右臂肌肉骤然绷紧,朴刀在手中微微旋转,刀刃反光刺破硝烟,精准锁定左侧一名突破防线的巴牙喇。“无妨!”声音冰冷如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额角的血流进嘴里,泛起铁锈般的腥甜。他左脚猛地向后踏出半步,深陷的脚掌在血泥中蹬出一道弧形凹痕,借着这股反作用力,整个上半身如同拉满的弓弦骤然转向,手中朴刀带着呼啸的风声斜劈而出!“传令!左翼三队,朴刀前压三步!堵住缺口!右翼五队,稳住阵型!弓弩手!集中攒射敌军指挥旗!”话音未落,刀锋已重重劈在那巴牙喇的铁甲肩甲衔接处,“当”的一声巨响中,火花与血珠同时迸溅!他的指令依旧清晰、精准,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刀刃劈砍的震颤传递出去,仿佛额角流淌的不是自己的鲜血,而是冰冷的雨水。他知道自己此刻就是全军的支柱,哪怕只剩一口气,也要站在这里,为撤退的弟兄们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!这份在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、如同钢铁般的意志,像无形的火焰点燃了每一个浴血奋战的士兵!主帅不倒,军魂不灭!士兵们嘶吼着填补缺口,朴刀挥舞得更加迅猛,连受伤的士兵都用牙齿咬着刀柄继续战斗,用生命诠释着忠诚与勇气!
多铎在高台上看得目眦欲裂,指节因死死攥着栏杆而发白,几乎要将木头捏碎!他眼睁睁看着那面刺眼的猩红血旗,在石砫兵的重重护卫下,像一道流动的火焰脱离了官衙废墟的泥沼,正迅速消失在通往西南山峦的烟尘之中,即将逃出他的掌心!而他那引以为傲的八旗铁流,那支踏平无数城池、从未遇到过对手的虎狼之师,竟然被眼前这堆“破铜烂铁”和那个脑袋开瓢了还死战不退的曾英,死死钉在了原地,寸步难行!
“废物!废物!!”多铎的咆哮声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,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嘶吼,在空旷的高台上回荡。他猛地抽出腰刀,疯狂地劈砍着身前的旗杆,木屑飞溅中,旗绳被斩断,那面象征着权力的小旗“哗啦”落下,在风中无助地飘摇!“给本王冲!冲过去!碾碎他们!杀了曾英!赏万金!封贝勒!!”他歇斯底里的命令在战场巨大的噪音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,连身边的亲兵都露出惊惧之色,不敢直视他疯狂的眼神。曾英这块磐石,已然化作阻断他毁灭洪流的铁闸,在血色残阳下,用血肉之躯撑起了一道不朽的屏障,守护着身后那微弱却坚定的希望之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