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让人恐惧的是夜晚。每当夜深人静,他们刚要入睡,就能听到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——那脚步声很轻,像猫爪踩在棉花上,却清晰地沿着窗根移动,偶尔还会传来“窸窸窣窣”的声响,像是有人在透过窗缝往里看。孙有德曾在夜里偷偷贴着窗户听,能听到外面人的呼吸声,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火药味——那是川东军士兵特有的味道。他吓得赶紧缩回床上,用被子蒙住头,连呼吸都不敢太重,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。
第四天的密议,三人的脸色都惨白如纸。孙有德刚坐下,就忍不住颤抖着开口,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:“我昨天故意在房间里说‘清廷要从山东调兵支援汉中’,还特意提高了声音…结果今天早上,我就看到一队川东军,扛着火铳,朝着汉中方向开拔了!”他攥紧拳头,指节泛白,“林宇的人肯定在偷听咱们说话!咱们说的每一句话,都可能变成他的情报!再这样下去,咱们在他面前,跟没穿衣服一样!”
张谦的脸色比孙有德还要难看,他双手捧着那张布防图,声音里带着哭腔:“大人,我藏在枕头下的布防图,昨天不见了!我把房间翻遍了都没找到,吓得一夜没睡…结果今天早上,它又出现在桌子上,上面还多了一道划痕!”他指着布防图上一道深褐色的划痕,那划痕刚好划在“小巷突围路线”上,像一把刀,切断了唯一的希望,“这是警告!林宇在告诉咱们,他什么都知道!咱们的一举一动,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!”
阿林猛地从板凳上站起来,双手握拳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眼神里满是绝望,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:“这群汉人…太狡猾了!咱们根本不是对手!要不…咱们答应林宇的条款?先出去再说?就算回去被摄政王问责,至少能保住性命!”
“不行!”孙有德立刻反驳,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,他指着阿林,眼神里满是急切,“条款里要开放北京、天津,还要用大同的煤炭、辽东的战马换蜀锦——大同的煤炭是兵工厂锻造火器的命脉,辽东的战马是八旗军的根本!这要是答应了,清廷的命脉就被林宇攥住了!摄政王绝不会同意,咱们也会被冠上‘通敌叛国’的罪名,到时候死得比现在还惨!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?!”阿林猛地嘶吼起来,声音里满是崩溃,“不答应,咱们被困在这里,迟早被林宇玩死;答应了,回去也是死!难道咱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吗?!”
张谦抱着布防图,蹲在地上,头埋在膝盖里,肩膀微微颤抖。孙有德看着崩溃的阿林和绝望的张谦,心里也像被灌满了冰水——他知道阿林说的是实话,可他更清楚,答应条款就是饮鸩止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