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了件时兴的,领口开得有点低的紫红色条纹的确良衬衫。
虽然洗得有点发白,领子也皱巴巴的。
一条紧绷绷的“的卡”料子蓝色裤子,脚上蹬着双半新不旧,擦得锃亮的黑皮鞋。
他正口若悬河地说着什么,一只手比比划划,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人家姑娘脸上了,身体不自觉地往姑娘那边倾斜。
那女工侧着身子,眉头微蹙,身体微微后仰,手里无意识地揪着身边冬青树的叶子,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敷衍。
“他怎么在这儿?这是在泡妞吗?”
胖子满脸愕然,随即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贼笑,用手肘用力捅了捅周海洋的肋骨。
“嘿,有好戏看!瞧他那骚包样!”
王秀芳在一旁撇撇嘴,插话道,语气带着过来人的了然:“你以为谁都像你?二十郎当岁还打着光棍满海漂?”
“人张立军跟你差不多大,人家相看个对象,有啥稀奇的?这罐头厂女工多,他托人介绍个对象,不很正常?”
她的话里带着点对胖子“不开窍”的揶揄,更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。
胖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脸腾地红了,梗着脖子嚷道,声音都高了几分:“秀芳嫂!打人不打脸,骂人不揭短啊!我这……我这不是先立业再成家嘛!男人得有点家底儿!”
他挺了挺结实的胸膛,试图找回点面子。
“噗……”
胖子眼尖,一眼瞅见张立军额角太阳穴附近,被那油光水滑的头发勉强遮住,却依旧隐约可见的一块暗红色印子。
那是前几天在船上被周海洋一个头槌撞出来的“勋章”。
他实在憋不住,指着那里爆笑出声,笑声洪亮得引起了花坛边两人的注意。
“哈哈哈!海洋哥,你快看他脑门!红印子还没消透呢!就这德性,还好意思跑这儿来扯臊?”
“跟人姑娘吹他海上英雄事迹呢吧?哈哈哈!”
“卧槽!怎么是你们?!”
正吹嘘着自己“认识镇上某某领导”,“家里有路子”的张立军,冷不丁看到周海洋一行人。
尤其是胖子那刺耳的笑声和指向自己额头的手指,一股邪火“噌”地就窜上了天灵盖。
他像被火钳子烫了屁股,猛地跳下花坛,气势汹汹地冲过来,脸红脖子粗地质问,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胖子:“谁让你们进来的?跑这儿来干嘛?这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?!”
语气充满了被撞破好事的恼怒和一种莫名其妙的,仿佛自己是这里主人的优越感。
“我们来干什么,跟你有关系吗?”
周海洋本不想搭理他,可对方一上来就恶声恶气,摆出副主人翁的架势驱赶他们,实在让人火大,语气也冷了下来,目光平静地迎上去。
“噗……”
胖子看着张立军手忙脚乱地想去捂额头,似乎又觉得太露怯,强装镇定,色厉内荏的样子,又忍不住笑出声。
“海洋哥,你瞧他那样!额头上挂彩还没好利索呢!就猴急地跑来献宝,也不怕把人家姑娘吓着?”
“哎,我说张立军,你跟人家吹牛的时候,没提这英雄疤是咋来的吧?是不是说跟鲨鱼搏斗来着?”
他故意抬高声线,声音洪亮得让附近走过的女工都侧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