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陈漓恩,多好听的名字啊……”
他的声音沉缓下来,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回忆的苦涩,“我本名陈漓恩。那年进京赶考,意气风发,结识了意气相投的好友瞿雁,还有他的结发妻子,齐愿。”
“秋猎围场,旌旗猎猎。鸿武十四年,新帝李奉尧初登基,于马上一瞥,惊为天人。他看到的,是齐愿。”陈漓恩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酷的弧度,“可惜,佳人已嫁,嫁的是他亲手点的状元郎瞿雁,夫妻情深,膝下已有麟儿瞿鸿之。”
雅间里静得只剩下炭火轻微的噼啪声和窗外遥远模糊的市声。陈漓恩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溪流,缓缓流淌出那段尘封的、带着血腥味的往事。
“后来新帝下了一道圣旨。”陈漓恩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,“封齐家为皇商,荣耀满门。齐家上下欣喜哗然,只以为是沾了状元郎的喜,却不知正是齐昭接下的那道旨意,断送了自己妹妹的一生。
那道圣旨还有一附旨,齐家一旦接过升为皇商的旨意,齐家女‘齐鸢’,须即刻入宫侍驾。若抗旨,便是满门抄斩,祸及全族。”
他闭上眼,仿佛又看到了那道明黄的绢帛,像巨蟒般缠绕上瞿雁一家的脖颈,“齐愿像来是个温婉如水的女子,为了保全瞿雁和年仅两岁的孩子,为了齐氏全族,只能含泪接了旨。从此世上再无齐愿,深宫之中,多了一位‘鸾妃娘娘’齐鸢。”
“瞿雁……”陈漓恩的声音哽住了,带着巨大的悲愤,“一夜之间,痛失爱妻!那是我亲眼看着他们如何琴瑟和鸣的挚友啊!状元郎的意气风发,顷刻间化为枯槁。我恨昔日好友一蹶不振弃前程于不顾,更恨将他从高坛拉下跌入污泥的,视人如草芥的帝王!恨这肮脏龌龊的世道!”
陈漓恩睁开眼,眼底是燃烧过后的灰烬,“我那时年轻气盛,性子偏激,为挚友痛心疾首,胸中一口不平气如何能咽下?竟在宫门外,当众拦下了李奉尧的御辇!”
“现在想来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我斥责他,斥他强取豪夺,斥他枉顾人伦!字字泣血,句句锥心!”
“李奉尧当然震怒,可他却没有杀我,或许是不屑,有或者为了顾忌一点名声与威望,他将我贬官流放到南诏,我一路颠沛流离,昏死路边,是镇南王边关大胜,途径时救下了我。他认出了我这个前科探花,便将我收留在身边,给年幼的李少凡开蒙,做他的西席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