阶下的奚昀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。他低垂的眼睑下,眸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。
来了。帝王敏锐的直觉,果然也察觉到了异常。
他沉默了片刻,仿佛在组织语言,又仿佛在权衡利弊。他缓缓抬起头,目光透过纱幔的缝隙,见帝王模糊的神情,他有些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喉结,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,吐出一个字:
“臣……”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。他的想法,与殿外群臣的众口一词截然不同。想法大胆得近乎荒谬,甚至可能触怒帝王。但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
“臣之愚见,或有偏颇,恳请陛下恕罪。”
奚昀先伏低请罪,才继续道,“镇南王李少凡,与巫蛮或有利益勾连,此点,自陛下登基以来,其假意蛰伏,实则暗藏祸心之举,便可见端倪。南诏两大势力,贪狼军为其私兵,青翼营乃朝廷所设,名为盟友,实为掣肘。镇南王若欲图谋不轨,首要之务,必是拔除青翼营这颗眼中钉。故而,借巫蛮之手,制造戴将军失踪之局,既可除去心腹大患,又可嫁祸于人,向朝廷示‘清白’,此乃顺理成章之举。此点,想必诸位大人与臣,所见略同。”
他说到这里,微微停顿,帷幔后一片沉寂,只有那串青玉珠串被攥紧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。
奚昀咽了口唾沫,心一横,将自己心中那更为大胆、也更令人心惊的推测和盘托出:
“然而,臣以为,镇南王此计……或许并未能完全按照他的预想进行。或者说,在他启动此计,或正在实施此计的过程中,已然被戴将军所识破。”
“戴将军刚烈果决,足智多谋,她或许早已察觉近党异动,故而将计就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