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冷雨,如同上苍悲悯的泪水,连绵不绝地浇灌着大晋京都。
往日繁华喧闹的街道,此刻空寂如鬼蜮。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油亮,映照着两侧紧闭的商铺门扉和悬挂在檐下、在风雨中凄惶摇晃的灯笼。
森冷的寒意伴随着湿气,无孔不入地钻入骨髓。唯有沉重的、整齐划一的铁甲铿锵声和巡逻士兵压抑的呼喝,在空旷的街巷间回荡,如同这座巨大城池沉重而压抑的心跳。
宫城深处,太和殿的灯火彻夜未熄。当那份沾染着南诏湿冷气息、宣告镇南王李少凡悍然起兵、率贪狼军直扑京都的八百里加急军报,被高全颤抖着呈上御案时,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李承胤,面上并无群臣预想中的惊怒交加,反而几不可察地、极其轻微地松了一口气。
那是一种巨石即将落地的松弛,一种猎人终于看到猎物踏入陷阱的笃定。
高悬于眉宇间多日的阴霾,仿佛被这封“噩耗”吹散了些许。
恶狼终于被逼得露出了獠牙,亮出了反旗。他苦心孤诣,等的就是这一刻,输赢不过一念之间。
不可否认,李少凡颇具将才,但李承胤忍辱负重的耐心要比他李少凡多得多。
他可以蛰伏得比他更久,巨蟒出穴必一招制胜。
“传旨。”李承胤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响起,清晰而冰冷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,“京都即刻起,全城戒严。三司兵马,各守其位,全力戒备。晓谕全城百姓,无令不得擅出家门,违者,以通敌论处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群臣,最终落在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臣身上,语气略缓,却依旧带着命令,“诸卿年事已高,亦请回府静候,无朕旨意,不得擅离。京都安危,自有朕与将士们担当。”
帝王令,如铁律。煌煌帝都,在凄风冷雨中,彻底变成了一座森严的战争堡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