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的!有警察!”
外面瞬间炸开了锅!打手们惊恐的吼叫、杂乱的脚步声、撞击声、呵斥声、以及更多的枪声响成一片!
“趴下!都趴下!不准动!”一个洪亮而陌生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响起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来了!他们来了!
棚屋里的人全都被惊醒了,惊恐地坐起来,茫然失措。
“咋了?咋了?”
“打枪了!”
“是警察吗?来救我们了?”
刘若凡猛地坐起身,压低声音对同棚的人急促地说:“快!趴下!躲到墙角!别出去!外面开枪呢!”
他自己也迅速翻滚到最靠墙的角落,用那床油腻的被子蒙住头脸,只露出一双眼睛,紧紧盯着门口。
外面已经乱成一团。激烈的打斗声、惨叫声、枪声、喝令声、以及东西被砸烂的声音不绝于耳。手电光柱在院子里疯狂晃动,映出奔跑搏斗的人影。
“放下武器!”
“抱头蹲下!”
“这边!控制住!”
特警的声音清晰而有力。
突然,他们这个棚屋的门帘被人猛地掀开!一个黑影踉跄着冲了进来,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——是疤脸!他手里拿着那根磨得发亮的钢管,脸上有一道血口子,眼神疯狂。
“妈的!跟老子走!”他咒骂着,伸手就要去抓离门口最近的一个民工,似乎想抓个人质。
棚屋里的人吓得尖叫缩成一团。
就在疤脸的手即将碰到那民工的瞬间,门口再次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!穿着黑色的作战服,戴着防弹头盔,脸上涂着油彩,手里端着一把微型冲锋枪!
“放下武器!举手投降!”特警厉声喝道,枪口对准疤脸。
疤脸红着眼,吼叫着挥起钢管就要扑上去!
“砰!”一声短促的点射!子弹精准地打在疤脸脚前的地面上,溅起一串火星和泥土!
疤脸吓得一个趔趄,动作僵住了。
下一秒,那名特警如同猎豹般扑上,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动作,卸掉他手中的钢管,将他狠狠按倒在地,膝盖顶住后背,迅速反铐起来。
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。
特警按住耳麦,快速汇报:“二号区域控制,抓获一名持械歹徒,人员安全。”
说完,他看了一眼缩在墙角、惊恐万分的劳工们,放缓语气:“没事了,你们安全了。呆在这里别动,等待指令。”
然后,他押着不断咒骂的疤脸,退出了棚屋。
外面零星的抵抗声也很快平息下去。猎枪的声音早已消失,只剩下特警们互相通报情况的短促指令声。
过了大概十几分钟,外面的动静基本停止了。扩音喇叭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所有劳工注意!我们是警察!你们已经获救!现在听从指挥,有序从棚屋里出来!到院子中央集合!不要拥挤!受伤的举手示意!”
刘若凡第一个站起身,对同棚还在发愣的人说:“走,出去!我们得救了!”
他掀开门帘。院子里灯火通明,好几盏强光手电和头灯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。
几个穿着黑色特警服的身影持枪警戒在四周。院子中央,蹲着一排被反铐着双手、鼻青脸肿的打手,包括青皮头和那个看发电机的壮汉,个个垂头丧气。李头儿也在其中,脸色灰败,早没了往日的精明算计。
劳工们从各个棚屋里怯生生地走出来,聚集到院子中央,很多人还穿着单薄的破衣,在寒冷的夜风中瑟瑟发抖,脸上交织着茫然、恐惧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希望。
张强也出来了,他走到刘若凡身边,看着眼前的景象,嘴唇哆嗦着,眼圈发红,喃喃道:“……真来了……真的来了……”
刘若凡重重地点了下头,目光急切地扫视着,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很快,他看到老郑陪着一个人快步从山口方向走来。
是陈默。他穿着便服,外面套了件警用多功能大衣,脸色疲惫但眼神锐利如鹰,迅速扫过整个院子,清点着人数,目光最终落在刘若凡身上,微微停顿,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。
刘若凡的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。
陈默走到劳工们面前,目光扫过一张张麻木而又渴望的脸,提高了声音:“乡亲们,你们受苦了!我们是云溪市公安局的民警,现在你们安全了!黑煤窑已经被端掉,控制你们的犯罪分子大部分已经落网!”
劳工中响起一阵压抑的啜泣声,有人开始抹眼泪。
“周秃头呢?那个周老板抓到了吗?”人群里突然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,是那个额头有疤的张强。
陈默看向他,语气肯定:“放心,他跑不了!”
话音刚落,山口方向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和急促的刹车声!紧接着是几声短促的喝令和挣扎声!
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。
只见两名特警押着一个光头、身材肥胖、穿着蓝色西装却弄得皱巴巴的中年男人,从山口路障那边走过来。那男人一边挣扎一边叫嚷:“你们干什么!我是合法经营!你们凭什么抓我!我要告你们!”
正是周秃头!
他看到院子里这阵势,尤其是看到被铐着的李头儿、疤脸等人,以及那群被解救的劳工,叫嚣声顿时小了下去,脸色变得惨白。
陈默走上前,冷冷地看着他:“合法经营?周老板,你的‘合法经营’就是非法拘禁、强迫劳动、故意伤害甚至杀人吗?”
周秃头强自镇定: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他们有合同!是他们自愿来的!他们欠我钱……”
“自愿?”陈默打断他,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的MP3播放器,按下播放键。
顿时,喇叭里传出了刘若凡那压抑而清晰的气音录音:
“……今天是十二月十五号。我进来了。煤窑在黑驼山深处,山口有持猎枪岗哨两人。里面劳工算上新来的,一共十八人……”
“……其中两人智力有问题,叫傻根和二傻,挨打最多。打手算上疤脸,一共六个。疤脸用钢管,至少两人有猎枪……”
“……劳工住铁丝网院里低矮棚屋,睡稻草,条件极差。每天五点起,九点睡,干活十六小时。吃的是稀粥和硬窝头,根本吃不饱……”
“……下午看到傻根动作慢,被疤脸用鞭子抽打,背上见血,无人敢管……”
录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山坳里,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,砸在周秃头的心上,也砸在每个劳工的心上。许多人低下头,身体微微颤抖,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通过录音再次被勾起。
周秃头的脸色从白变灰,额头渗出冷汗,嘴唇哆嗦着,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。
陈默关掉录音,目光如刀:“你伪造欠条,克扣工钱,用暴力逼迫他们给你卖命。傻根已经被你们活活打死了!你还敢说这是自愿?还敢说是合法经营?!”
听到“傻根死了”,劳工中响起一阵更大的骚动和悲泣声。
周秃头彻底瘫软下去,被两名特警架着,面如死灰。
陈默不再看他,转身对老郑和特警负责人说:“清理现场,清点人数,收集固定所有证据。联系乡卫生所,马上派医生过来,给受伤的民工检查治疗!通知局里,准备车辆,把所有获救民工接出去安置!”
“是!”老郑大声应道,立刻开始忙碌。
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。黎明即将到来。
刘若凡看着陈默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现场,看着特警们将周秃头、李头儿、疤脸等人一个个押上卡车,看着劳工们脸上渐渐焕发出生的光彩,他长长地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冰冷的晨风吹过,带着自由的气息。
张强走到刘若凡身边,看着被押走的周秃头,眼圈通红,声音哽咽:“……谢谢……谢谢你们……傻根他……他老家只有一个老娘……眼睛还瞎了……等他挣钱回去……这下……这下可咋办啊……”
刘若凡拍了拍他的肩膀,喉咙也有些发紧,什么也没说。
陈默安排完工作,走了过来,先对刘若凡点了点头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然后他看向张强和其他围过来的劳工:“乡亲们,放心吧。傻根的事,我们会处理。你们的工钱,也会尽力追讨。政府会帮助你们回家,或者安排新的工作。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们了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。
朝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,将第一缕金色的光芒洒进这个曾经被黑暗笼罩的山坳。
远处,传来了警车和救护车越来越清晰的鸣笛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