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殡仪馆。
黎明前的黑暗显得格外寂静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殡仪馆才独有的,消毒水与香火气混合的清冷气息。
郑直红着眼眶,强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,艰难地推动着承载郑中遗体的移动床,朝着焚化炉的方向走去,每一步都沉重的如同灌了铅。
他们还没到焚化炉操作间门口的时候,一个凄厉的声音划破殡仪馆夜晚的寂静。
“住手!不准烧我的儿子!不能烧!”
只见郑妈妈刘亚云在殡仪馆工作人员的搀扶下,跌跌撞撞地追了上来。
她头发凌乱,脸色惨白,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。
她挣脱开搀扶的人,如同护崽的母兽一般,猛地扑到移动床上,伸手死死护住盖着白布的遗体,声泪俱下,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,
“我的儿啊,我苦命的儿啊!你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了!妈不能让你走的这么惨…不能烧…谁也不能烧我的儿子!”
郑直忍着泪,上前想扶起妈妈,一下秒就被刘亚云反手一个耳光抽地偏过头去。
刘亚云一点力气都没收,一个耳光就打得郑直耳畔嗡嗡作响。
“你弟弟在医院莫名其妙死了,医院说尸检查原因你不同意也就算了。那人死之后入土才能为安的道理你也不懂吗!你现在为什么还要把他送进焚化炉里烧个干净!你还配让郑中叫你一声哥吗!”
郑直垂着脸,被打耳光的左脸已经瞬间肿了起来,
“妈…火葬是弟弟的愿望,你忘了吗?他生日的时候说了,以后一定要将他的骨灰撒在山川大海,不要把他一个人丢进地底下……”
“你闭嘴!”
无论郑直怎么劝,刘亚云都根本听不进去,她只死死抱着冰冷的尸体,机械性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,
“不能烧…我的儿子要入土为安……”
刘亚云固执起来十头牛也拉不走,殡仪馆的人见僵持不下,只能暂时又将郑中的遗体移回临时停放的房间里。
刘亚云搬了个小凳子,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,仿佛要将自己一生的泪水都流个干净。
殡仪馆外。
尹红站在绿化树林从中,冷漠地看着屋内的动静,若是有人开了天眼的话,就能看见,此刻尹红身边漂浮着的魂魄,正是郑中。
“等到中午十二点,要是刘亚云还是不肯把你的尸体烧了,我就连带着把整个殡仪馆都烧了。”
“那我妈妈怎么办!”
尹红挑眉看向郑中的尸体,“你妈妈怎么办?你尸体不烧,她一样得死,我说你是不是在郑家人的身上投注太多感情了?”
郑中一窒:“不用你管。”
“呵,要不是你四处撒种子,烂摊子也不去收拾,至于留下后患,被姜晚抓住虫卵吗?”
“我只是为了能提取到更多的气运罢了,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,法器都被人碎了。”
“那也好过某人被逼到假死好吧。”
郑中说不出反驳的话,只能冷哼一声。
他抬头看看天色,尹红说的没错,要是正午之前,尸体再不处理了的话……
那等他的尸体腐烂,都用不着姜晚带着虫卵来发现自己是蛊师了,他这具尸体腐化,直接就能让方圆百里水土沾毒,千里浮尸了。
天色在压抑的哭声中渐渐泛起鱼肚白。
连续的精神打击和疲惫下,让本就身体不太好的刘亚云终究支撑不住了,靠着墙边,握着儿子冰冷僵硬的手,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短暂的浅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