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到,舷窗外的星空,正在被“删除”。
星系如同一幅被卷起的画卷,被无情地撕碎、揉捏,然后丢进一片不可名状的虚无。
时空法则如同断裂的琴弦,发出了最后的哀鸣。
物质开始分解,回归到最原始的粒子形态。
这不是一个缓慢的过程,而是在守护者的伟力下,被加速了亿万倍的“大结局”。
“结束了……终于结束了……”李斯特看着自己的指尖开始数据化、消散,脸上那僵硬了许久的表情彻底放松了下来,“这场荒诞的大戏,终于落幕了。”
然而,他没有注意到,这场宇宙级的“格式化”,在毁灭一切的同时,也产生了一种全新的、最本源的、足以撕裂一切维度的“噪音”。
那是宇宙本身临死前的哀嚎。
是规则断裂、存在被抹除的、最本源的“尖叫”!
这股“尖叫”穿透了现实与梦境,无视了所有的法则与屏障,如同有人拿着一万根烧红的钢针,狠狠地、不讲道理地扎进了苏浩那正在沉睡的、最脆弱的神经!
“啊!!”
小院里,床上,苏浩猛地从躺椅上弹坐而起!
他双目赤红,头发凌乱,脸上满是被从最深层次的睡眠中强行拽出的、毁天灭地的暴怒!
他不知道宇宙在坍缩,也不知道什么终局协议。
他只知道,自己睡得正香,却被一个前所未有的、几乎要把他脑子都给震碎的噪音,给活生生地吵醒了!
“吵死了!!”
他抱着快要裂开的头,用尽全身的力气,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、不含任何法则与道韵、纯粹由起床气构成的怒吼:
“都给老子停下!!”
随着这声怒吼,宇宙的“关机键”,被一只无形的大手,狠狠地拍成了“暂停键”!
正在坍缩的宇宙,瞬间静止。
一颗正在爆炸的超新星,其璀璨的光芒和足以吞噬星系的冲击波,被完美地凝固在了爆发的半途,如同一朵永恒的、绚烂的死亡之花。
一个正在解体的星系,其亿万星辰被永远地静止在了离散的轨道上,仿佛一盘被打翻后悬浮在空中的棋子。
时间、空间、因果、能量的流动、物质的分解……一切的一切,都在这一瞬间,被绝对冻结。
宇宙,进入了“永恒停滞”状态。
旗舰“探索者号”的舰桥上,李斯特脸上的解脱微笑,永远地僵住了。
他的左半边身体已经数据化,化作一串串正在消散的代码;右半边身体却还保持着完整的人形。
他那伸向虚空、准备拥抱终结的手,凝固在了半空。
他能思考,但无法移动,无法死亡,也无法……真正地存在。
他被永远地囚禁在了这半生半死的瞬间。
他意识深处,那台忠实的AI助手,正在用它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,进行着最后的、也是永恒的报告。
但那报告只有一个词,无限循环。
[……停滞……停滞……停滞……停滞……]
舰长李斯特的意识,在这永恒的、绝对的静止中,终于明白了比“剧终”更可怕的是什么。
是电影放到一半,放映员不仅拔掉了电源,还顺手砸了播放器,而你,却被永远地、不可逆转地困在了那最后一帧的、残破的画面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