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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铁柱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拉住一个相熟的工人，压低声音问道：“老张，这咋回事？怎么不开工啊？”
那个叫老张的工人看了他一眼，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李建国，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，嘴巴动了动，却没说出话来。
就在这时，人群分开了一条路。
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，头发花白，满手都是老茧和机油印记的老师傅，从人群中走了出来。
他叫孙福，是厂里年纪最大、技术最好的钳工，也是所有工人的主心骨。当年许辰刚接手这个厂子，就是孙福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。
“孙师傅。”王铁柱和李建国看到他，都客气地打了个招呼。
孙福点了点头，算是回应。他浑浊的眼睛，先是看了一眼王铁柱，然后落在了李建国和他手里的那卷图纸上。
“建国，铁柱。”孙福的声音很沙哑，也很平静，“我听说，你们要把厂子改成流水线？”
李建国往前一步，兴奋地将手里的图纸展开：“是啊孙师傅！这是辰哥的决定，也是我们连夜画出来的草图！您看，按照这个模式，咱们的生产效率至少能翻三倍！到时候大家伙儿的奖金，也肯定能跟着翻番！”
周围的工人们听到奖金翻番，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意动，但谁也没有开口，目光都看着孙福。
孙福没有去看那张图纸。
他只是抬起头，看着李建国，又看了一圈周围的工友们，缓缓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让整个车间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流水线，是好东西，能提高效率，我们都懂。”
他话锋一转，那双浑浊的眼睛里，透出一丝固执和坚决。
“但是，我们五金厂干了这么多年，靠的是什么？靠的是我们每个师傅手里这门手艺！”
他举起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。
“改成流水线，每个人就守着一个动作，拧螺丝的永远拧螺丝，焊接的永远搞焊接。那我们这身吃饭的本事，还有什么用？”
“厂子是辰哥的，他想怎么改，我们没权利拦着。”
孙福的目光扫过王铁柱和李建国，一字一顿地说道。
“但是，要改可以。我们这些老师傅，手艺不能丢。”
“今天，我们就不上工了。你们什么时候想明白了，什么时候来跟我们谈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走到自己的工具台前，拿起一块抹布，开始不紧不慢地擦拭着他那套宝贝一样的钳工工具，再也不看任何人一眼。
车间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几十个工人沉默地站在那里，像一堵无形的墙，将李建国和王铁柱围在了中间。
李建国手里那份画满了线条和数据的改造草图，此刻显得有些尴尬。
“建国，铁柱。”
孙福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，他放下手中擦得锃亮的卡尺，从自己的工位上走了出来。他身后，几个同样头发花白，在厂里干了一辈子的老师傅也跟着站了出来，脸色都不太好看。
“孙师傅。”李建国连忙迎上去，脸上挤出笑容，“您看，这是辰哥的意思，也是为了厂子好，为了大伙儿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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