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纪不大,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。一身衣服被浆洗得发白,几乎辨不出原来的颜色。
第一次走进这般气派的府邸,他一直低着头,甚至不敢四处张望。
管家介绍道:“这位就是我们的东家,你有什么话便说吧。”
少年抬头,视线落在沈明月脸上。
他一时错愕,早听闻沈家姐姐姿容昳丽,如今一见,他才惊觉那些对沈家姐姐容貌的夸赞十不足一。
再一看,她身侧还坐着位风姿卓绝的男子,虽以白绸覆眼,却难抵一身贵气。
沈明月疑惑问道:“你是?”
沈曦和连忙作揖。
“见过沈姐姐,我姓沈,名曦和,家住鲤州,我曾祖沈霖与您的曾祖是亲兄弟。”
沈明月思忖了片刻,她的曾祖父沈霜的确有个兄弟住在鲤州,这么算来沈曦和应该算她远房堂弟。
沈明月道:“快坐吧,管家,上茶。这位是定王府世子,你该叫一声姐夫。”
“姐夫好!”
沈曦和在沈明月的邀约下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。
虽然一旁定王世子看不见,也从未说过一句话,但他总觉得那人犀利审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。
“什么时候来的京城?”沈明月问道。
沈曦和低着头:“有半个月了。”
沈明月一愣,“那怎么不早点来沈府探亲?”
沈曦和紧张地攥着浆洗得发白的衣袍。
虽说他们是远方堂亲,但自父辈时起,两家其实鲜少来往。
他家不如沈姐姐家阔绰,他一到京城便直奔沈府,别人恐怕以为他是来打秋风的。
沈明月打量了一眼他的衣袍,对他的近况也猜到了几分。
她换了个问题:“你近来住在何处?”
“静灵寺。”
这次倒答的爽快。
沈曦和道:“前几日我还领了沈姐姐送给赶考学子的棉衣。”
沈明月:“你要准备明年春闱?”
沈曦和点点头:“嗯,我已在鲤州乡试中夺得解元,近来一直在静灵寺温书,只等春闱开考。”
说着,他脸上闪过一抹窘色。
他盘缠不多,住在静灵寺本意是想节俭些,好熬到明年春闱。奈何京城米珠薪桂,即便每日吃斋饭,他也撑不过今年冬天。
笔墨都用完了,需要的书也买不起……
前些时日沈姐姐大婚,为每个赶考学习都发了一件冬衣。他心想,沈姐姐如此心善,或许能帮帮他,这才算着回门的日子,舔着脸上门求助。
“沈姐姐,我想……”
沈明月已然猜到他的来意。
年轻的读书人最在乎薄面,让他开口要钱,怕是他也觉得羞耻。
她主动道:“京城米贵,恐居之不易,这段时日你就住在沈府吧。我会让管家为你收拾出一个清净的院子备考,吃穿用度沈府都会为你解决。”
沈家多年没出过读书人了,若沈曦和能一举得魁,沈家也跟着脸上有光。
少年蓦地站了起来,“沈姐姐…我,我不是来打秋风!”
他羞得面红耳赤,连说话都磕磕巴巴。
“我会读书写字,从前家中困苦时也干过粗活,我只是想找一份差事,工钱够我吃饭买纸,夜里能让我温习备考就行。”
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他不觉得丢人,白吃白喝才丢人,他不想被人误以为是占便宜没够的穷亲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