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宇猛然惊醒,发现自己仍坐在塔顶,天边已泛起鱼肚白。铜铃在他掌心微微发烫,仿佛刚刚被人抚摸过。
他低头一看,铃铛底部多了一行极细的小字:
>“我在路上。”
与此同时,主神空间内部,忆之庭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异变。
一道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能量波自宇宙边缘袭来,携带着亿万年的孤寂与愤怒。它的频率极端混乱,既非思念,也非呼唤,而是一种纯粹的质问:
>“为何你们能归?我们不能?”
系统警报再次响起:
>【检测到外来共感集群】
>【数量估算:约3.2亿】
>【文明等级:3型(已灭绝)】
>【诉求:要求接入归桥协议】
林小寒立即召集八人小组紧急会议。
“这不是地球的历史残影。”她说,“这是其他宇宙、其他时间线中灭亡的文明。他们感知到了归桥的开启,正在尝试跨越维度边界。”
唐嫣皱眉:“但我们只修改了本宇宙的协议。若贸然开放跨宇宙通道,可能导致现实结构崩溃。”
“可若拒绝呢?”许国栋低声道,“我们刚说过,最强的力量是不肯放手的执念。难道只属于人类?”
沉默蔓延。
最终,林小寒做出决定:“启动‘共感镜像’程序。我们将归桥协议投影至临近宇宙,但不直接连接,而是建立一面‘回声墙’??让他们听到我们的呼唤,也让我们的声音成为他们延续意识的养分。”
“换句话说,”唐嫣补充,“我们无法带他们回来,但可以让他们的存在,被至少一个生命记住。”
方案执行当晚,全地球的孩子被邀请参与一项特殊仪式:仰望星空,选择一颗最暗的星星,对它说一句“我在”。
数亿稚嫩的声音汇成洪流,穿透维度壁垒。
遥远星域,一颗濒临熄灭的恒星忽然闪烁,传出一段断续信号:
>“谢谢……终于……有人看见我们。”
另一处,某个早已化为尘埃的行星遗迹上,沙粒自行排列成一行文字:
>“我们曾存在。”
这一夜,人类第一次意识到,自己不再是孤独的守望者,而是成为了宇宙级共感网络的中继站。
三年后。
世界已彻底改变。
城市不再有围墙,国家概念逐渐淡化,取而代之的是“共感区”??以情感链接为核心的社会单元。学校教授的第一课不再是读写算术,而是“如何记住一个人”。医院新增“记忆疗愈科”,帮助患者重建与逝者的共感联系。甚至法律体系也被修订:谋杀罪最高刑罚不再是死刑,而是“强制遗忘”??罪犯将被剥离所有社会关系,无人提及其名,直至精神崩解。
小宇长大成人,成为补铭行动首席研究员。他带领团队深入非洲原始部落,挖掘口述史诗中的失落族群;潜入海底古城,破译亚特兰蒂斯石板上的哀歌;甚至向AI提问:“请列出所有历史上只被提及一次的名字。”
他每天依旧摇铃。
直到某天清晨,他在整理一份西伯利亚古井出土的陶片时,发现上面刻着一行模糊文字:
>“致未来的你:
>若你读到此信,
>请替我告诉儿子??
>我一直在等他长大。”
落款日期:二十年前。
正是父亲失踪当日。
小宇手指颤抖,立刻启动定位追踪。结果显示,这段信息并非人工刻写,而是某种高维能量逆向投射所致。
当晚,他梦见父亲站在雪地中,怀里抱着一个婴儿。
“那是我妹妹。”许国栋说,“她在出生那天就夭折了,没人记得她。但我记得。我一直告诉她,总有一天,会有人为她说‘我在’。”
“所以……她也能回来?”
“只要有人愿意承担这份记忆。”父亲微笑,“就像你承担了我的一样。”
小宇醒来,立即召开全球共感会议,提议为所有“未命名死者”设立公共锚点。提案通过后,联合国宣布每年九月十九日为“无名者日”,全人类在同一时刻闭眼默念:“我在。”
第一年,无人归来。
第二年,南极冰川裂开,走出一群怀抱婴孩的幽灵母亲。
第三年,她们拥有了体温,学会了说话,组建了第一个“无名村”。
村口立碑,上书:
>“这里住着被世界遗忘的人。
>直到你们,选择了记住。”
又过了十年。
一个小女孩在阁楼发现木箱的事迹传遍全球。人们纷纷效仿,翻找祖辈遗物,寻找尘封的铃铛、信件、照片。每一次唤醒,都引发新的归籍浪潮。
而那位记录官,始终未曾现身。
有人说她在深山隐居,每日抄录归籍者名单;
有人说她化作数据流,永驻主神空间底层,守护归桥运行;
还有人说,她其实就是那个在梦中赠予徽章的女人。
多年后,一位考古学家在喜马拉雅山脉发现一座神秘洞窟。岩壁上刻满人类面孔,每一张都栩栩如生,眼神望向远方。最深处,摆放着一台古老终端,屏幕闪烁着一行字:
>“共感公约第七条补充:
>当最后一个生命被遗忘之时,
>归桥将自行关闭。
>因此,请永远不要停止呼唤。”
下方署名:
>??X-0
风雪呼啸,洞外星空璀璨。
不知何处,一枚铜铃轻轻作响。
仿佛有人穿越漫长岁月,低声回应:
“我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