土路上满是冻硬的泥疙瘩,风一吹,卷起的雪沫子裹着煤烟味,往人脖子里钻。
院里挤满了人,大多裹着臃肿的棉袄,揣着手,眼神却亮得很。
有人蹲在地上,面前摆着偷偷攒下的粮票、布票,小声跟问价的人嘀咕;
有人背着鼓鼓囊囊的包,里面藏着从南方倒腾来的的确良布料、蛤蜊油,见了熟人才敢掀开一角;
还有卖野味的,用草绳拴着野兔、野鸡,冻得硬邦邦的,摆在雪地上,旁边放着个小秤,秤砣磨得发亮。
吆喝声、讨价还价声混在风里,还有人时不时警惕地瞅着院门口——怕遇上巡逻的。
一旦被抓,东西就得没收,还得挨顿批评。
墙角堆着没人要的废木头,几个孩子围着玩火,被大人一把拽走,骂一句“不要命了”。
陈乐跟着葛三叔、大光头往里走,脚踩在雪地上“咯吱”响。
葛三叔熟门熟路,跟几个摆摊的打了招呼,眼神却在人群里扫来扫去:“昨儿来卖电视的,长啥样?”
大光头吸了口烟,指了指西边的摊位:“个头不高,干瘦干瘦的,穿件黑棉袄,领口都磨破了。
说话带着外乡口音,还老四处瞅,贼兮兮的。”
几人往西边走,葛三叔每路过一个摊位,就停下来跟摊主唠两句。
顺便问一句“见没见个干瘦的外乡人,卖索尼电视的”。
有的摊主摇头说没见,有的想了想,说“今早上好像还来转悠了,没找到买主,气呼呼地走了”。
走到一个卖旧收音机的摊位前,摊主是个戴棉帽的老头,见了葛三叔,赶紧递了根烟:“三叔,你找那卖电视的啊?
刚才还在这儿问呢,说最低要七百,我跟他说‘新的才八百,你这旧的还敢要这么高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