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郑榕在心里已经给自己判了刑。
从青春期第一次发现对晏珩的萌动,郑榕攒了十几年,总算有了勇气想勇敢一次。
甚至都不用等到晏珩亲口的判决,光是刚才听到那个女子的声音,就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了。
郑榕心里苦笑了一声,也不怪韩明烁骂他怂啊。
郑榕,你可真够怂的,真没出息啊。
你想过吗?
晏珩想了想,点了头,“想过。”
悬在头顶的刀锋终于坠落,将那些已经七零八落的勇气彻底打散,切断了最后一点念想。
晏珩认真回答哥哥的问题。
“我想过结婚,有自己的家庭。”
“但不想像我父母那样被安排的婚姻,我不想有那样的关系,那样的家庭,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,像我和枭枭这样,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。”
“我希望有一个正常的家庭,不需要多完美,正常就行。希望我的孩子能在正常的家庭氛围里长大。”
郑榕觉得自己嘴里好像都是腥甜,他嘴唇轻轻动了动,喃喃道,“正常的……家庭。”
心脏在一瞬间扯开千疮百孔的剧痛,几乎要不能呼吸。
郑榕觉得自己能继续站在这里,全凭意志力。
甚至,晏珩刚才的这些话,落在郑榕的耳朵里时,仿佛都成了一些被拉长的音节。
在郑榕的脑子里,比晏珩刚才这些话更清晰的一个声音,是他忽然想起了凌秩上次对他说过的话。
除了那些关于他和郑源的过往之外,郑榕问过他——明明那么喜欢,为什么逃走了,为什么没有尝试?
凌秩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。
“但凡郑源想过正常人的日子,我都不会拉着他和我走这更艰难的路。”
“因为知道难,所以只要他犹豫,我就不忍心。只要他过的是他想要的日子。”
“至于我自己,我可以忍。求仁得仁,不后悔。”
晏珩修长的手指,在郑榕眼前轻轻晃了晃,“榕哥,怎么了?”
他注意到郑榕看起来有些恍惚,好像走神得厉害,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我从先前就看你脸色不太好。”
郑榕略略回过神来,他反应很慢地摇了摇头,“没事,我临时有些事情,晚上……不能和你去吃了。”
郑榕捏了捏晏珩的手,努力牵了牵嘴角,没能笑出来,“对不住啊,乖乖,应该早点和你说的。是我太自私了,都没想过你有可能有别的安排。”
晏珩眉头一皱,只感觉到郑榕的指尖非常凉。
“你自己记得好好吃饭,要是不乐意出去吃的话,家里有饺子冻在冰箱里。”
就在这时,郑榕的电话震动了起来。
郑榕看着屏幕上那个号码,他知道那是送花的号码,此刻却像是看着救星打来的一样。
“我先接电话,改天再一起吃吧。”郑榕晃了晃手机,然后朝办公室门口走去。
晏珩站在休息室门口,看着郑榕离去的背影。
明明仿佛没有什么不对的,但他就是觉得……不太舒服。
说不上来的感觉。
晏珩眉头拧着,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痛恨自己耳朵坏掉了的感觉了。
此刻又冒了上来。
晏珩知道从小到大,有很多时候,郑榕都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只要郑榕努力伪装,他就真的有可能……发现不了。
因为他听不见,人工耳蜗只能让他听见声音,可是那些细微的情绪……他分辨不了。
郑榕高兴的时候,声音会变高,他能听得出来。但若是他声音的音调和音量没有变化,表情又若无其事的话。
他就发现不了了。
要是耳朵能正常听见,起码不会错过那些微小的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