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说她一句活该,也是说得出口的。”晏珩道。
晏珩很少会对别人评价,性格如此。
更不是那种喜欢在背后说人长短的人,郑榕和他相识这么多年,对他的性子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了。
但现在,却听到晏珩如此认真的,评价他母亲容煦。
从晏珩脸上的表情和眼神,甚至不难看出,是带着私人恩怨的。
见郑榕没有说话,晏珩觉得,郑榕应该是不爱听这话。
可是自己都已经开了这个话头了,就算郑榕不爱听,他该说也得说了。
晏珩抿了抿唇,形状漂亮的下唇因为这个动作被碾平片刻。
“你什么都不对我说,我闹着你抱我,你抱了一会儿就抱不动了,脸色很白,额头出一层细汗,可那明明是冬天……”
郑榕听晏珩的话说到这里,心头猛地一震。
晏珩他并不是在说现在的事情,而是直接提起了以前。
“你说困了想休息,我和你一起午睡,你在睡梦中都在喊疼。”
“我悄悄揭开你衣服,看到身上都是淤,我特别心疼又害怕。睡醒之后我问你是怎么弄的,你说……”
“从楼梯上摔的。”
从楼梯上摔的……随着晏珩说出这句话的同时,郑榕心里也想到了这一句。
哪怕到今天,郑榕都还能记得,当时还是小孩儿的晏珩,轮廓还没有现在这样刀削般锋利。
眼睛也还没有现在这么修长深邃的模样。
圆圆的小脸,眼睛也略圆一些,加上因为情绪而睁大了眼,就更显得有些圆溜溜的了。
像是只小猫。
但手抖得像在筛糠,哆哆嗦嗦小心扯着他的衣服,问他:哥哥你怎么受伤的?
那时的郑榕,说不出是被妈妈给打了,因为就那时晏珩的眼神看来,郑榕觉得自己如果那样说的话。
乖乖就要哭了。
于是他说谎了。结果晏珩还是哭了,睁得大大的眼睛里,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出来。
直到哭累了睡着了。
这么多年过去,郑榕以为他早已经不记得了。
直到此刻,晏珩提起了当年。
近乎每一个细节和瞬间,都不曾忘记。
郑榕这才惊觉,原来未曾淡忘过这些痛苦的人,不止他自己而已。
晏珩也一直被他的这些痛苦拉扯着。
他们相互扶持,抱团取暖着长大。竟连痛苦都是互相纠扯的……
郑榕一时之间,说不出任何话语来。
“我恨她那样对你。”
“可又没有别的办法,甚至没有办法像你在我父亲面前为我出头一样,勇敢地在她面前为你出头……”
“就因为她也不容易,就因为她也有难处,就因为她也有苦衷。”
“可凭什么?你做错什么了要遭那样的罪?我能理解她有苦衷吗,哪怕她把郑源杀了,我都会觉得她血性洒脱。”
“但无法原谅她曾经对你的虐待。所以不管她遭遇了怎样的不幸,我都觉得是她罪有应得。”
“所以。”
晏珩一瞬不瞬地盯着郑榕,似是怕郑榕分神,甚至还伸手捏住了郑榕的下巴。
好让郑榕能认真看着他。
晏珩继续说道,“所以,什么都不用怕,不想解决的事情,不想面对的事情,都可以交给我。”
“我没对菩萨神佛发过誓,我不怕作恶。”
就如同韩明烁对晏珩的感觉一样,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冷漠,对这个世界都很冷漠。
一颗心早已经被这世界冻得坚硬,唯一仅剩的那点柔软地方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