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话锋一-转,抛出了自己的王炸:“臣正有另一项研究,欲用一些更寻常、更易得、甚至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的材料,制作一种全新的、真正能惠及宫中所有内侍宫人、乃至将来能让天下百姓都用得起的洁牙工具。其造价之低廉,不及这琥珀洁牙匕的百分之一!”
“哦?”皇帝的兴趣彻底被勾了起来,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,向前倾了倾,“说来听听,到底是何等神器?竟能有如此奇效,还如此廉价?”
陈越便将自己关于“牙刷”的初步构思——以寻常竹木为柄,以某种坚韧而柔软的兽毛为刷,蘸取洁牙粉或盐水,通过反复刷拭来进行高效清洁——简明扼要地向皇帝说明了一番。
这个构思,在这个只会用柳枝、布条、手指擦牙的时代,简直是石破天惊!其背后蕴含的公共卫生理念,更是超越了时代数百年!
皇帝朱祐樘,这位以勤政爱民著称的君主,几乎是在瞬间,就意识到了这项发明的巨大价值!
他听得是入了迷,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,在殿内来回踱步,连连点头:“好!这个想法好!好极了!若真能制成此物,岂不是人人都能拥有一口康健的好牙?国人康健,则国力昌盛啊!陈越,此事,朕准了!你放手去做!需要什么材料,什么工匠,只管跟御用监和工部去要!朕给你特权!”
想用造价压我?我正好把我更牛逼、更宏伟的新项目给当众推销出去,还拿到了最高级别的“天使投资”和“政策扶持”!这叫借力打力,降维打击!陈越心里乐开了花,面上却是一副“为国为民,鞠躬尽瘁”的赤诚模样。
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,陈越感觉自己的脚底都像是踩着一团云,轻飘飘的。
皇帝不仅当场赏赐了他大量的金银绸缎,让他“充实研发经费”,更重要的是,正式“立项”了他的“平民牙刷研发计划”,甚至赋予了他可以调动相关部门资源的特权。这简直比给他连升三级还让他感到兴奋!
司礼监大太监李广亲自将他送出了宫门,脸上挂着那招牌式的的笑容,那笑容里,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真正的欣赏和敬重。
“陈大人,今日在御前应对得体,心思缜密,深得圣心。咱家看你,这小小的紫禁城,怕是快要装不下你的大志向了啊。”
陈越连忙谦虚了几句,表示一切都是仰赖陛下圣明。他回头,远远地看到,许冠阳正从另一条阴暗的宫道上离开,那背影,佝偻而怨毒,像一条被抽了筋的蛇,虽然暂时失去了攻击力,但毒牙还在。
小禄子跟在后面,既兴奋又担忧,小声嘀咕道:“大人,您今天可真是出尽了大风头!但也算是把许院判给彻底得罪死了,他那眼神,简直恨不得把您生吞活剥了!这下……他怕是更要不死不休地记恨上您了。”
明面上的巨大胜利,往往也暗藏着更深的危机。陈越心里清楚得很,许冠阳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,颜面尽失,甚至连皇帝的信任都开始动摇,下一次的反击,恐怕会更加阴险,更加不择手段,更加致命。自己必须得提前防备。
当晚,夜深人静,万籁俱寂。
陈越刚在灯下,开始绘制更详细、更具可操作性的牙刷设计图,一个身影,却如同鬼魅一般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值房门口,连门都没有敲。
是李广。
他屏退了守在门口的小禄子,独自一人,走进了陈越的房间。
“陈大人,”李广开门见山,“咱家深夜到访,不为公事,是有一桩私事,想请你参详。不知大人可感兴趣?”
“公公请讲。下官洗耳恭听。”陈越心中一凛,知道正题来了。今晚的李广,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,都截然不同。
“大人可知,咱家手下,司礼监的秉笔太监,张公公,近日也为一桩怪异的牙疾所苦。”李广的目光,紧紧地盯着陈越的眼睛,“他这病,疼起来倒还在其次,只是……只是让他日夜颠倒,无法安寝,精神萎靡到了极点。长此以往,别说为陛下分忧,批红奏本,怕是连他自己的命,都快要耗干了。”
他顿了顿,话语里透露出一丝更深的信息:“张公公这病……有些蹊跷。太医院查不出根由,只说是思虑过重,心火上炎。但咱家知道,事情……恐怕没那么简单,或许……与一些前朝旧事,与他心中的一些压力,有关。”
牙病与思虑相关?陈越的眉毛也皱了起来。
司礼监秉笔太监?那可是司礼监内仅次于掌印太监李广的二号人物,是真正掌握着“朱批”实权、皇帝最核心的决策层之一!而他的病,竟可能牵扯到“前朝旧事”和“心中压力”?
李广深夜前来,亲自“下委托”,还透露出如此骇人听闻的内幕……这已经不仅仅是看病了,这分明是一份来自权力中枢的、沉重无比的“投名状”!
陈越心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:这李广,是真的看重我的医术,想救他的同僚?还是想借我之手,去窥探那位张公公内心深处的秘密?抑或是……想拉我彻底卷入他与宫中另一派未知势力的残酷争斗之中?
这其中的水,深不见底,一步踏错,便是万劫不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