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夫之反复念叨着这八个字，干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，指节咯咯作响。
他一生研治史学，其史论之精深，当世无人能出其右。
他比谁都清楚，明之亡，责任何其复杂，绝非崇祯一人之过。
他也曾无数次在自己的著作中，哀叹崇祯的悲剧命运，痛斥晚明积重难返的朝局。
可这些，都是他作为一个汉家遗民的私言。
他做梦也想不到，有朝一日，这句最公允、最体恤、也最大气的评价，竟然会成为占领了他们江山的异族朝廷的官论！
而且，提出这句话的，还是那个异族王朝的储君！一个被他视为酋首之子的满人娃娃！
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与巨大的冲击力，瞬间击溃了他数十年如一日用仇恨筑起的坚固心防。
他想起了自己颠沛流离、九死一生的抗争岁月；想起了那些一同举事、却早已化为枯骨的故友；想起了故国破碎的山河，沦为奴颜婢膝的同胞……
他恨，他怨，他一生都活在这份亡国之痛中，从未想过与这个新朝有任何和解的可能。
可现在……
那个被他诅咒了无数次的王朝，其未来的继承者，却对他所深爱的、所殉身的那个故国，表现出了连许多汉人君王都不曾有过的尊重与理解。
是天道变了吗？是华夏的文脉，真的要在这些昔日的蛮夷手中，得到新的延续吗？
一口心血，猛地从王夫之口中喷出，染红了身前的书页。
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着，仿佛随时都会倒下。
“天……天数……原来如此……”
老人没有去擦嘴角的血迹，只是仰起头，浑浊的老泪，终于决堤而下。
他哭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。
“能有此等胸襟见识……我汉家道统……或不至于断绝……”
“大清有此储君……非万民之祸……乃……乃天下之幸也……”
这位明末最后的风骨，在生命的尽头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发出了这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慨叹。
他一生都没有低下的高傲头颅，在这一刻，向着遥远的北方，那个他至死不愿踏足的京城，无声地低下了。
几乎是同一时间，远在紫禁城毓庆宫内的承祜，正准备就寝。
那道冰冷的、却又无比悦耳的系统提示音，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。
【叮——检测到目标人物‘王夫之’产生深度赞誉情绪，任务“士林之心”进度3/3。】
【隐藏任务“士林之心”已完成！】
【任务奖励发放：解锁中级技能技能——“过目不忘”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