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两味药,不是冲着肝去的,是冲着她的心去的。”
“先把她烦躁焦虑的神志给稳下来,让她晚上能睡个好觉。神安了,气才能顺。”
“这就好比一团乱麻,你得先找到线头,捏住了,才能慢慢解开。”
“这个百合和远志,就是那个线头。”
这番话说完,会议室里一片安静。
几个医生都在心里默默琢磨着他这个方子。
柴胡疏肝散里加百合、远志?
教科书上可没这么教过。
可仔细一想,却又觉得道理说得通,而且通透得很。
孙建军的眼睛里,闪过一丝惊艳。
这小子,年纪轻轻,看问题的角度可真刁钻。
女医生张兰芳则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看向周逸尘的目光里,多了几分认同。
钱卫国沉默了。
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,镜片后面的眼睛里,情绪有点复杂。
有惊讶,有思索,甚至还有一丝被晚辈比下去的尴尬。
但他毕竟是在临床上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老医生。
对错,他分得清。
周逸尘的这番话,确实是点醒了他。
他想得太正了,一门心思扑在肝上,却忽略了病人首先是个人,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。
这病,确实病在心上。
会议室里静悄悄的,所有人都看着钱卫国,等着他表态。
半晌,他抬起头,看着周逸尘,很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
他这两个字说得很诚恳。
“是我钻牛角尖了。”
“光想着药理,忘了病人本身。”
钱卫国拿起桌上的钢笔,在病历本上刷刷写了几个字。
“就按你的法子来,我马上就去改医嘱。”
说完,他看着周逸尘,补了一句。
“小周,谢谢你。”
这一声谢谢,分量可不轻。
这代表着一个资深老医生,对一个进修年轻人的彻底认可。
办公室里其他人看周逸尘的眼神,又不一样了。
孙建军嘴巴微微张了张,眼神里的那点精明,此刻全变成了佩服。
张兰芳更是面带微笑,不住地点头。
刘正宏端着大茶缸,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茶,嘴角那丝笑意再也藏不住了。
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
不光他自己认可周逸尘,他还要科里所有人都心服口服。
“好。”
刘正宏放下茶缸,盖子和缸体碰撞,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,打破了会议室的安静。
“这个病例就这么定了,老钱你跟进,随时观察效果。”
“下面,我们说说十三床那个腹痛的病人。”
会议继续进行。
但接下来的讨论,气氛明显不一样了。
刘正宏在分析病情的时候,总会有意无意地问一句。
“小周,你有什么想法?”
而周逸尘的每一次发言,也总能从一个大家没注意到的角度,提出一两点关键性的意见。
虽然不像刚才那样一锤定音,但已经足以让所有人侧目。
这个年轻人,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?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