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祯如遭雷击,浑身一颤,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,脚下一个踉跄,差点摔下去。
他扶住龙椅扶手,才勉强站稳,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。
他原本以为,最多只是“小摩擦”,几个监生受伤,没想到竟酿成如此大祸。
两百多条人命,还是国子监监生的命,这要是传出去,天下士子还不得骂他是“暴君”?
他目光扫过案上的奏疏,随手抓起最上面一本,狠狠砸在吴孟明头上。
奏疏散开,纸页纷飞,其中一张还刮过吴孟明的脸颊,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。
崇祯还不解气,几步冲上前,抬脚狠狠踹在吴孟明胸口。
吴孟明惨叫一声,像个破布娃娃似的翻倒在地,嘴角瞬间溢出鲜血。
“朕提拔你做锦衣卫指挥使,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,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?”崇祯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,字字如刀,“无能!废物!来人!把他拖下去,打入死牢,等候发落!”
殿外的皇宫守卫闻声而入,手持腰刀,正要上前架起吴孟明。
王承恩见状,连忙上前一步,跪在崇祯面前,拦住守卫:“皇爷息怒!皇爷息怒啊!”
他抬起头,脸上满是焦急,“如今外面局势本就混乱,若是此时严惩吴大人,锦衣卫群龙无首,恐生变故。不如先查清事情缘由,看看是否有幕后黑手挑拨,再处置吴大人也不迟啊!”
崇祯此时早已乱了方寸,他盯着王承恩,眼神里满是血丝:“查清?怎么查?那些监生是死在锦衣卫手里,铁证如山!谁能替朕分忧?谁能帮朕解决这烂摊子?”
他越说越激动,声音不自觉地提高,“满朝文武,要么跟文官集团同流合污,要么畏首畏尾不敢说话,朕身边竟无一个可用之人!”
王承恩跪在地上,沉默片刻,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,低声道:“皇爷,或许……或许可以听听太子殿下的建议?太子殿下近来行事果断,颇有主见,或许能有办法化解此次危机。”
“不要提那个逆子!”崇祯猛地一拍龙椅扶手,怒火瞬间被点燃,“这一切都是他惹的祸!若不是他擅杀吏部尚书郑三俊、抄没晋商家产,文官集团怎会如此逼宫?若不是他行事鲁莽,朕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!”
骂声在殿内回荡,可骂完之后,崇祯却陷入了更深的沉默。
他知道,王承恩说得对。
如今满朝上下,能不计较个人得失、真心为大明着想,又有能力应对危机的,恐怕只有那个让他又气又无奈的太子朱慈烺了。
乾清宫外的文官虽已在夜色中散去,但承天门的血案迟早会传遍京城,传遍天下。
文官集团绝不会善罢甘休,说不定明天一早就会有更多人来逼宫,甚至可能联合地方官员上疏“请废太子”。
内阁大臣他一个都不想见,那些人只会跟他讲“祖制”“民心”,根本不会提出实际解决方案。
无奈之下,崇祯像是泄了气的皮球,瘫坐在龙椅上,声音沙哑地对王承恩说:“传……传逆子朱慈烺见朕!”
此时的钟粹宫,却是另一番景象。
朱慈烺早已睡了一觉,被贴身太监胡宝轻声叫醒时,脸上还带着几分慵懒。
他揉了揉眼睛,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,轻声问道:“何事?”
“殿下,乾清宫来人了,说陛下召您即刻过去。”胡宝躬身回道,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,“想来……是为了承天门的事。”
朱慈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。
他早已通过心腹岳洋得知了承天门的消息。
吴孟明处置失当,引发冲突,造成数百监生伤亡。
他知道,父皇定是“束手无策”,才会想到召见自己。
“知道了。”
朱慈烺掀开被子,在宫女的侍候下慢条斯理地换上朝服。
他仔细整理着衣摆上的龙纹,动作从容不迫,丝毫没有“急着见驾”的慌张。
待一切收拾妥当,他才带着胡宝,慢悠悠地穿过宫道,前往乾清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