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芸曦揽着曲岚竹的胳膊,身后跟着蓝珍珠和多年无所出的姨娘卫氏卫念璋。
——除了蓝珍珠还没来得及改名就怀了身孕,其余三位姨娘都被曲鹤钧改了名字。
卫氏卫念璋,姜氏姜引琀,胡氏胡思楠。
他以为自己娶的名字比姨娘们以前花啊朵啊的名字好听百倍,可每一个名字都昭示着他的心思。
但此刻一众人也不想提起害他们沦落至此的曲鹤钧。
只收拾着自己的简单铺盖——
崖州天气湿热,也没有像样的铺盖,通铺上都是干草。
本来崖州是不用通铺的,但毕竟这里是看押犯人的地方,条件要那么好作甚?
还得给每个人备上床褥?
一开始都是睡在地上的干草上,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,才终于有了这通铺。
不过即便如此,冬日里也是少有烧炕的。
崖州的冬日不像是北方的冬日那般大雪纷飞,可也是湿冷刺骨的,若是没有被褥又不烧炕,也是难捱的很。
想到此处,曲岚竹的眉头就皱了皱。
这时,忙碌一天终于能够休息的女犯人,看见她的“嫌弃”神色,发出一声嗤笑。
不接着这最后的昏黄天光将位置整理好,还指望晚上有地方睡?
还当自己是那前呼后拥、有丫鬟铺床叠被的大小姐呢?
看着曲岚竹白皙滑嫩的肌肤,出声的女犯浑浊的眼睛滴溜溜的打转。
她如今年岁见长,能得到的食物越来越少,身子骨也越来越差,每日分到的劳作任务也越发难以完成。
如果再没人帮她,她或许撑不过这个冬日了。
她打量着曲岚竹和曲芸曦,想必很多人都盯上这姐妹俩了吧?
还有那个蓝珍珠也不错。
只有卫念璋年岁大了些,流放的日子一过,哪怕没怎么挨打,也是脸色蜡黄、神情倦怠。
曲岚竹不知道只一个照面的功夫,对方已经盘算好了怎么支开年岁较大的卫念璋,好拿捏她们姐妹和蓝珍珠。
只摸了摸草,就露出嫌弃的神色。
不是因为粗糙,这一路来风餐露宿的次数多了去了。
而是这些草都湿润的很。
再看其他人的草却都算得上干燥。
想来是这些人换了干草,却没将湿润的干草清出去。
曲芸曦还没察觉到这一点,正想着将草扑的均匀一些,却不想刚一掀草,便有一只深褐色的大虫子,扑棱着翅膀冲着她的脸飞了过来。
吓的她花容失色,顿时叫了一声。
曲岚竹也没忍住“窝草”一声。
这玩意儿,她以前只在网络上看过两广网友晒图,称为会飞的双马尾,她也是没见过它的庐山真面目。
哪知道两广网友都是含蓄晒图,而它的老祖宗们体型更大!
深棕的身躯透着黑亮,两根长长的触须狂舞!
屋里早有睡着的人,对曲岚竹等人的到来置若罔闻,但也经不住曲芸曦和曲岚竹这么叫。
这会儿恼火地骂道:“嘎砸而已,叫那么大声作死啊。”
“不睡觉就滚出去。”
她们虽是被发配而来,却也在这生活多年,已然有了很多本地人的习惯和口音。
此刻受惊的曲岚竹已经反应过来,极为迅猛地将飞起突袭地小强一脚踩扁。
这才放松的舒了一口气。
曲芸曦看看曲岚竹,视线却从她的脚下绕过去,又远离了那草堆几步。
她们来时风餐露宿,却也因人多而惊走了小动物和虫豸。
而且,就算有虫,却也没有这样直接袭脸而来的!
她实在是无法将这堆草当做床铺来用。
不禁期期艾艾看向曲岚竹,她也清楚自己如今没有娇气的资格,可是、可是……
她轻轻拉着曲岚竹的衣袖,眼眶都湿润起来。
也是这时,一个年过半百、头发花白的老妪微微佝偻着脊背进来,手里拎着一个体积不小但并不重的布包。
随手甩在草堆上,有些发哑的嗓音说道:“你们的衣裳。”
但从摔开的布包露出的衣角就可知,这并非好衣裳,甚至不如何干净。
这其中甚至还有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。
这里的犯人死了,那也不过是拿草垫子卷了,拖去乱葬岗一丢,是否有豺狼虎豹的啃食,也无人在意。
曲岚竹拦住要走的老妪,既然对方能来送衣裳,那多少有些门路的。
只是,她正要开口商议,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抹着嘴进来。
目光直在曲岚竹、曲芸曦和蓝珍珠身上流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