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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蟠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:“先生,我们……我们就是想跟环兄弟,请教请教功课!”
贾代儒哪里信他,但下学之后,他也无权再管束学生之间的私事。
他只能重重地“哼”了一声,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,瞪了薛蟠一眼,这才慢悠悠地离去。
先生一走,薛蟠的伪装立刻被撕得粉碎。
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贾环面前,那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小山,将光线都遮住了。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贾环,脸上带着狞笑,一只蒲扇般的大手,朝着贾环的衣领就抓了过来。
“小杂种,你不是能说会道吗?今儿个,爷就让你知道知道,在这家学里,到底是嘴巴硬,还是拳头硬!”
钱槐惊叫一声,就要扑上来护主。
贾兰也猛地站起身,握紧了拳头,脸上满是挣扎和犹豫。
然而,就在薛蟠的手即将碰到贾环衣领的那一瞬间,贾环却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。
他没躲,也没挡,反而向后退了一步,主动避开了薛蟠的手,然后,对着薛蟠,露出了一个平静的,甚至可以说是友善的微笑。
“薛大哥,这是做什么?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,“你我两家,乃是姻亲。薛姨妈是我父亲的姨妹,宝钗姐姐与我兄长更是时常一处玩耍。按这辈分,你我名为同学,实为兄弟。兄弟之间,何必动手动脚,失了体面?”
薛蟠被他这番话弄得一愣,手停在了半空。
贾环的笑容不变,继续道:“再者,此处乃是荣国府的家学,我是贾家的子孙。薛大哥若是在这里,伤了我这个姓贾的,您说,我那重规矩的父亲,会如何处置?凤辣子二嫂,为了给王家、给薛家一个交代,又该如何秉公办理?到时候,吃亏的,怕不是我这个本就无足轻重的庶子吧?”
这一番话,如同一盆冷水,浇在了薛蟠那燃烧的怒火上。
他再蠢,也知道贾政和王熙凤的厉害。
在贾家的地盘上,打伤一个姓贾的主子,哪怕是个庶子,后果也绝不是他能承担的。
他的母亲薛姨妈,到时候除了哭哭啼啼,怕是什么忙都帮不上。
薛蟠的脸色,一阵青一阵白,抓也不是,不抓也不是,尴尬地愣在了那里。
贾环看着他,嘴角的笑意更深了,他压低了声音,用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到的音量,幽幽地说道:“薛大哥,打架,那是街头混混才做的事情,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我听说,薛家在南边的盐引生意,最近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,几船的货都卡在了扬州府,动弹不得,这损失,怕是不小吧?”
“大丈夫,当学屠龙之术,安身立命,光耀门楣。将力气花在挥拳头上,除了能让自己痛快一时,又能填饱谁的肚子呢?”
“轰!”
最后这句话,像是一道惊雷,结结实实地劈在了薛蟠的天灵盖上!
他瞪大了那双牛眼,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惊骇,失声叫道: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盐引的事,是薛家商号的绝密!
因为牵扯到大笔的银钱和官场人脉,连他母亲薛姨妈都只是一知半解,这个贾环,他一个足不出户的庶子,是如何知道得一清二楚的?
这一刻,薛蟠看着贾环那张稚嫩的脸,心中第一次,生出了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。
眼前的,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孩童。
是一个怪物!
一个他完全看不透的、深不可测的怪物!
他那股嚣张的怒火,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惧面前,瞬间熄灭得一干二净。
贾环看着他那副惊骇欲绝的模样,知道自己的目的,已经达到了。
他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薛蟠,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书本,转身对钱槐道:“我们走。”
他经过兀自站立、满脸震惊的贾兰身边时,脚步微微一顿,轻声道:“今日,多谢了。”
说完,他便在众人那或是敬畏、或是恐惧的目光中,带着钱槐,从容不迫地走出了学堂。
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,学堂里的众人,才仿佛从一场大梦中惊醒,发出一阵压抑的抽气声。
薛蟠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上,嘴里还在喃喃自语:“他怎么会知道……他怎么会知道……”
而贾兰,则看着贾环离去的方向,目光闪烁,陷入了长久的沉思。
他缓缓俯下身,捡起了贾环桌案下,因为刚才的混乱而“不慎”掉落的一张纸。
那是一张练字的草纸,上面除了几个工整的楷书外,还用极小的字迹,写着几个潦草的、仿佛随手记下的词。
“扬州、盐课、林如海……”
贾兰的瞳孔,猛地一缩!
林如海,正是巡盐御史,也是他那位早夭的林妹妹的父亲!
他猛地抬起头,看向门口的方向,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这个贾环,他到底……
是谁?
他想做的,又到底是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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