忠顺王即便想发难,也缺了最关键的、能引爆一切的“苦主”。
只有林黛玉醒来,以“孤女”的身份,向皇帝“血泪陈情”,这把火才能真正地烧起来!
可如何让她醒来?
太医束手无策,汤药灌不进去。
心病,还须心药医。
而能医她心病的,只有一样东西仇人的血。
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,在他的脑海中,电光火石般地形成。
他立刻唤来钱槐。
“去,启用我们在南城招募的那些人。”
他的声音,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,“我要你去办一件事。一件,足以让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的大事。”
……
三日后,夜。
京城,一条繁华的酒肆街。
吏部尚书张廷玉的长子张华,正和几个狐朋狗友,喝得酩酊大醉,摇摇晃晃地从一座名为“醉仙楼”的酒楼里出来。
张廷玉,正是两淮盐运使甄应嘉,在朝中最大的靠山。
这张华,仗着父亲的权势,在京中横行霸道,是人尽皆知的恶少。
他正搂着两个美姬,吹嘘着自己今日又如何戏弄了某位言官的家眷,忽然,从巷子的阴影里,冲出了七八个手持棍棒的黑衣人。
这些人,个个蒙着面,眼神凶悍,二话不说,对着张华和他那几个同样喝得醉醺醺的同伴,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乱棍!
“哎哟!”
“啊!”
惨叫声,瞬间响彻了长街。
张华的那些酒肉朋友,和那两个美姬,早已吓得屁滚尿流,四散而逃。
只有张华,被那几个黑衣人死死围住,棍棒如雨点般落下。
他们打得极有分寸,不伤及要害,却专挑那些最疼,也最能留下印记的地方下手。
不过片刻功夫,张华便被打得鼻青脸肿,手脚骨折,像一滩烂泥一样,瘫倒在地,只剩下半口氣在呻吟。
为首的那个黑衣人,从怀中,取出了一样东西,塞进了张华那早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嘴里。
那是一块小小的、刻着字的盐块。
盐块上,只有一个字,一个用血写成的字“甄”。
做完这一切,几个黑衣人如鬼魅般,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。
次日一早,吏部尚书之子当街被不明人士打成重伤的消息,如同一阵风,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!
而更让人津津乐道的,是那件从张华口中取出的、带着血字的盐块!
“甄”?
这是何意?
是指凶手姓甄,还是指此事,与那远在江南的盐政有关?
一时间,流言四起,人心惶惶。
这消息,自然也以最快的速度,传到了荣国府。
当这个消息,被特意安排的小丫鬟,“无意间”在潇湘馆的院子里说起时,那躺在床上,已经昏迷了数日,水米未进的林黛玉,她的手指忽然再次动了一下。
守在床边的紫鹃,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。
她连忙俯下身,对着黛玉的耳朵,将外面发生的这桩奇案,添油加醋地,又说了一遍。
“姑娘,您听说了吗?那吏部尚书张家的公子,被人打了个半死呢!听说是得罪了什么姓甄的大人物,嘴里都被塞了盐块!真是报应啊!那张家,可是甄应嘉在京里最大的靠山呢!”
她的话音刚落,便看见林黛玉那长长的、如同蝶翼般的睫毛,剧烈地颤抖了起来。
一滴清泪,从她紧闭的眼角,缓缓滑落。
随即,那双让整个贾府都为之牵挂的眼睛,终于,缓缓地睁开了。
那双眸子里,没有了往日的清愁,也没有了病中的脆弱。
只有一片,仿佛能将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的、刻骨的……仇恨!
“紫鹃。”
她的声音,沙哑,虚弱,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、仿佛从地狱归来的冰冷。
“扶我起来。”
“给我,笔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