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义忠……亲王……”
当这四个早已被尘封在历史最深处,却又足以让天地为之变色的名字,从刘师傅那哆嗦的嘴唇中无声地吐出时,他只觉得浑身最后一丝力气,都被抽干了。
他脚下一软,险些瘫倒在地。
可就在他身体晃动的那一瞬间,两只铁钳般的大手,从他身后,一左一右,死死地架住了他的胳膊!
刘师傅心中一骇,猛地回头,却对上了两双冰冷的、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。
是那两个负责看守熔炉的护卫!
他们不知何时,已如鬼魅般,站在了他的身后。
他们的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,可那眼神,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。
“刘师傅,天干物燥,炉火边上,可得站稳了。”
其中一名护卫开口,声音沙哑,如同两块铁片在摩擦。
另一名护卫,则用那只没有架着他的手,看似随意地,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刀柄。
那意思,不言而喻。
刘师傅那颗因恐惧而狂跳的心,瞬间沉入了冰冷的深渊。
他知道,从他认出这合金配方的那一刻起,他,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。
他被那两个护卫,半架半拖地,带到了工坊角落的一间小屋里。
很快,屋门被推开。
倪二,缓步走了进来。
他的脸上,依旧是那副恭敬谦卑的商人模样,可他的眼中,却闪烁着一种与他外表截然不同的、狼一般的冰冷与锐利。
“刘师傅,听闻您身子不适?”
倪二笑着开口,亲自为他倒上了一杯热茶。
“没……没有……”
刘师傅的声音,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。
“没有就好。”
倪二将茶杯,推到他的面前,语气,温和得像是在拉家常。
“刘师傅,您是京城铸造行里,德高望重的老前辈。东家能请到您,是我们的福气。东家也特意吩咐过,一定要‘善加照拂’您的家人。”
他刻意将“善加照拂”四个字,咬得极重。
“您那位在翰林院当差的儿子,前程远大。您那刚满五岁的小孙子,更是聪明伶俐,活泼可爱。东家说了,往后,您孙儿读书识字的所有开销,我们,全包了。”
刘师傅的脸色,“唰”地一下,变得惨白如纸!
这不是安抚!
这是最赤裸、最冰冷的威胁!
他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、看似和善的商人,只觉得,自己仿佛是在凝视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!
“倪……倪掌柜……”
他的牙齿,上下打着颤,“我……我什么都不知道!我什么也没看见!我就是个打铁的!我……我年纪大了,老眼昏花,刚才……刚才看错了……”
“看错了?”
倪二笑了,那笑容,在烛火下,显得格外渗人,“刘师傅,您可是咱们这行当里的泰山北斗,您怎么会看错呢?”
他俯下身,凑到刘师傅的耳边,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,轻声道:“不该看的,就当没看见。”
“不该想的,就烂在肚子里。”
“您和我,和这里的每一个人,都只是一群为东家效命的工匠。我们只负责将东家图纸上的东西,分毫不差地造出来。”
“至于造的是什么,为谁而造,那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事。”
刘师傅的身子,剧烈地一颤。
他看着倪二,那双浑浊的老眼里,最后一丝侥幸,也彻底熄灭了。
他知道,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,无法回头的贼船。
他能做的只有闭上嘴,低下头,然后,祈祷这条船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,连同船上的所有人,一起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他重重地,点了点头,那动作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当秘密工坊里的第一批零件,在沉默与恐惧中,被悄然铸造出来时。
贾环的注意力,早已转移到了另一片,更广阔的战场。
军需采办!
与忠顺王签订的那一纸契约,如同一把金钥匙,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。
可贾环要的,绝不仅仅是那门后看得见的金山银山。
他要的,是借助这把钥匙,打造出一条,只属于他自己的,通往未来的高速驰道!
书房之内,贾环对着倪二,下达了一连串新的指令。
“倪二,光有生意还不够,我们必须要有,能将生意,送到千里之外的手和脚!”
“从今日起,我给你三十万两白银!我要你为我,组建一个全新的部门――通达行!”
“建站!以京城为中心,沿着通往西山大营的官道,每隔六十里,给我建立一个补给驿站!驿站里,要有充足的马料、干净的客房、可靠的守卫,还要有,能随时替换的马匹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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