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惟初顺嘴便问他:“那表哥反对吗?”
不需要谢逍说,这事他身为皇帝再清楚不过动了多少人的利益。
官员不可经商,但满朝文武,谁家中妻儿亲信手里还没几间铺子商号的?
这还不算什么,从南到北那些大的豪商巨贾,背后之人有一个算一个,全是他的朝中肱骨,他要加征商税可不就是从这些人钱袋子里明抢,他们能情愿才怪。
这事大抵是满朝文武对他这个皇帝同仇敌忾,这才几日,他案头的劝谏奏疏已然堆砌成山。
当然,西市那头血迹还未干,京中高门这段时日大多老实了,连带着所有武勋都不敢轻举妄动,无论背地里怎么骂他,至少面上远不如一众文官跳得高。
谢逍问:“你这是帮陛下试探我?”
晏惟初嗔道:“表哥怎么说话的,你是我夫君,我当然是向着你的,我这不是担心你心思左了惹了陛下不快,被陛下记恨吗?”
谢逍眼神微动:“再叫一句。”
晏惟初没听懂:“叫什么?”
谢逍道:“我是你什么?”
晏惟初笑了,拖长的嗓音黏糊:“夫君。”
谢逍很受用,继续给晏惟初夹菜。
“国公府家大业大,有几个铺子也实属平常,”他语气平淡,“陛下要征商税便征吧,也早有端倪了。”
晏惟初扬了扬眉:“表哥哪里看出的端倪?”
谢逍淡道:“西大街上的那些商铺,背后东家多是各家高门和朝中要员,万玄矩官复原职后东厂番子三五不时地去打秋风,不就是陛下授意的?本就是变着法子征收商税,现在不过是摆上台面来了而已。”
晏惟初心说你是朕肚子里的虫吗?怎什么都能猜到……
“那陛下之前也是逼不得已,才用这种法子。”
谢逍不乐意听他为皇帝说话的这个语气,随意一点头:“这也没什么,若加征商税当真能充盈国库,日后不再拖欠军中粮饷,我不但不反对,还十分赞成。”
晏惟初闻言心满意足,知他者,唯表哥耳。
出门前,谢逍亲手为晏惟初披上狐裘,系紧系带,抬手拂了一下他的脸。
“去吧,好好干活。”
晏惟初上车,谢逍也上马准备去京营,晏惟初推开窗,叫了他一声:“表哥。”
谢逍转头。
车中晏惟初笑着:“回头见。”
谢逍看着他,轻轻颔首:“回见。”
*
晏惟初今日心情好,一路哼着曲进瑶台,直到看见自己寝宫门外乌泱乌泱的人。
内阁、六部尚书侍郎都到齐了,还有六科给事中、都察院御史这些言官,阵仗这般大,一看就没憋好屁。
他懒得理人,坐在暖轿里没下去,直接进门。
刘诸也在人群中,旁边某个阁臣伸手捅了捅他,好奇问:“刘公,陛下怎一大早的从外头回来?我等还以为他还没起身……”
刘诸望天:“陛下的事我怎知晓。”
进门后晏惟初换了身皇帝常服,领缘是一圈华贵的玄狐皮,恰遮住了他脖颈上那些印子。
身为皇帝,他也还是要脸的。
他没兴致搭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