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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合上册子,神色未变,只低声唤来陈副将。
“南营三号粮仓,即刻加派双岗,但——”她抬眼,眸光如刃,“不动声色。”
陈副将抱拳领命,转身离去。
日头渐高,风雪稍歇。
军营恢复运转,炊烟袅袅,马蹄声碎。
谁也没注意到,一名杂役模样的人低着头,裹着破旧棉袄,鬼祟靠近南营后墙。
他脚步极轻,怀中鼓鼓囊囊,藏着个油布包。
他左右张望,确认无人,正欲贴墙而入——
忽然,墙头黑影一闪。
一支箭钉入他脚前三寸,箭尾嗡鸣。
他猛地僵住。
下一瞬,四面甲胄铿锵,守军如潮涌出。
那人转身欲逃,却被数人扑倒,死死按地。
油布包破裂,三坛火油滚出,封口松动,气味刺鼻。
审问中,那人供称——午时将至,朔风卷着雪粒抽打军营土墙,南营三号粮仓静得反常。
炊烟袅袅升起,兵卒往来如常,唯有守在暗处的陈副将,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后墙那道低矮缺口。
一道身影悄然逼近——灰袄破旧,头戴斗笠,正是柳五郎,前车行少主,如今军中最低等的杂役。
他脚步极轻,像怕惊动地上的雪,怀中鼓鼓囊囊裹着油布包,每走一步,肩头都微微下沉。
守军屏息,甲胄隐于墙垛之后。
就在他抬脚欲翻越矮墙的刹那,破空之声骤起!
一支羽箭钉入雪地,距其脚尖仅三寸,箭尾嗡鸣不止,震得积雪簌簌滑落。
那人猛地僵住,斗笠下脸色骤变。
“拿下!”陈副将一声令下,四面甲胄铿锵,守军如潮水般涌出,瞬间将其扑倒在地。
挣扎不过数息,人已被死死按在雪中,粗麻绳缠腕,勒进皮肉。
油布包破裂,三坛火油滚出,封口松动,刺鼻气味弥漫雪地。
一名老兵俯身嗅了嗅,脸色大变:“是北狄特制的‘赤焰油’,一点即燃,遇水不灭!”
审讯在军法帐内进行。
火盆噼啪作响,柳五郎跪地,浑身发抖,却咬牙不语。
谢梦菜无声而至,玄色披风染着雪尘,眉睫上凝着霜,眼神却清明如刃。
她未坐主位,只立于帐中,静静望着那坛倾倒的火油。
“谁让你来的?”她声音很轻,像风掠过枯枝。
柳五郎抬头,眼中竟满是迷茫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“有人许你五十两银?”她问。
他怔住,随即点头:“是……可我……”他忽然抱头,声音发颤,“是梦……是个梦……有个女人在唱童谣……‘阿婻阿婻,雪落肩’……她叫我烧了粮仓,说……程将军必败……”
帐内死寂。
火盆爆出一声轻响,火星四溅。
谢梦菜眸光微动,指尖缓缓抚过袖中那张誊抄的“遗书”副本——墨迹尚新,汗痕已显蓝纹。
她转身离去,未发一言。
当夜,风雪复起。
医帐内,值夜兵守至三更,忽闻榻上李绣娘一声低吟,竟直挺挺坐起。
双目未睁,唇齿微启,声音幽幽,竟是北狄语:
“火起于南,信落于东,棋子归位。”
值夜兵浑身汗毛倒竖,连滚爬出帐外,嘶声报信。
谢梦菜赶到后,立于帐外,未入内,只隔着帘缝望去。
月光斜照,李绣娘端坐如傀,双手交叠膝上,神情空茫,却一字不差地重复着那句密语。
她轻轻合上手中那本《边军毒案录》,书页泛黄,边角残破,是程临序留下的唯一医案手札。
雪落肩头,她低语如风:
“她不是叛徒……她是被种了‘梦引’的人。”
而千里之外,京城谢府深处,烛火摇曳。
书房内,一名蒙面人将一份密报送入火盆。
火舌腾起,照亮纸上画像——眉眼温顺,正是李绣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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