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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有些东西,已在悄然融化。
风停了,雪却迟迟未落。
长安城的街巷静得诡异,仿佛一场大戏落幕后的余音,悬在半空,不敢落地。
谢梦菜立于宫墙高处,望着远处教坊司方向那一片素白灯笼缓缓亮起——那是三百名乐伎联名请脱籍的信物,每盏灯下挂一纸名册,字迹或工整或歪斜,却都签得郑重其事。
“三百人。”韩九娘低声禀报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,“半个教坊司,一夜之间倒戈。”
谢梦菜没说话,只是将手中那封《乐工技院章程》轻轻抚平。
她知道,这不是仁政,是刀。
一把裹着丝线的刀,看似柔软无害,实则割的是旧党几十年来盘根错节的利益命脉。
织绣,断的是他们通过私织局虚报布匹、贪吞军需的财路;
制药,破的是“慈音堂”以药洗钱、控人神志的黑网;
而记账——最致命的一招——等于在昔日任人宰割的贱籍女子手中,递上了一把解剖权力的刀。
她们曾是账册上的数字,如今,要亲手写下别人的罪证。
苏文昭是第二日清晨来的。
她穿了一袭月白衣裙,手里捧着一卷书,像是来请教诗文的闺秀。
可脚步刚至织坊门前,却被一名盲女拦住。
那女孩不过十五六岁,眼上覆着白绢,怀里抱着一架残旧琵琶。
“姑娘读那么多书,可知我们每弹一曲,都是替他们数一次钱?”她声音很轻,像风穿过枯竹。
苏文昭僵在原地。
她张了张口,想说“朝廷自有法度”,可话到唇边,却咽了回去。
她忽然想起昨夜翻阅的户部密档——某笔三十万两“祭天香油”拨款,竟有十七万两最终流入教坊司乐户名下,再经三十六家空壳商号周转,消失不见。
而这些名字,全来自那些被药物麻痹、终日昏沉的乐伎户头。
她们不是花瓶,是活账本。
可谁给她们开口的权利?
苏文昭终究什么也没说。
她默默退了出去,手中那卷劝谏奏草,被揉成一团,扔进了路边雪堆。
而此刻,在城东李府深处,火光冲天。
李崇安跪在书房中央,浑身发抖。
他亲手点燃了藏于地窖的私账铁匣,却不料昨夜小女儿为练字,偷拿了几张废纸糊窗。
此刻烈焰腾起,窗棂炸裂,纸灰如黑蝶纷飞,一片片飘出府墙,落入巡夜兵丁手中。
“润源商行……每月初七走货,伪报茶叶三十车,实运银锭五百两……”
“祭天香油项下,拆分十二笔转入教坊司‘特俸’……”
每一个字,都像钉进心脏的锥子。
当赵元吉带人破门而入时,李崇安已瘫坐在地,眼神涣散:“我只是想保全家……我只是不想站错队……”
没人回应他。只有铁链拖地的声音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除夕夜,太常寺重开韶乐盛典。
温砚秋登台那一刻,全场骤然寂静。
她身穿素白新袍,袖口绣着一个小小的“安民”二字——那是谢梦菜亲笔所题,取自古谚:“安百姓者,始于微末。”
琴弦轻拨,《新韶乐》起。
这不是传统的颂圣之曲,而是糅合了北境战歌与江南小调的新谱。
前段哀婉如泣,诉尽乐籍女子多年屈辱;中段渐强如潮,似有无数沉默之口终于发声;最后一段,千名乐伎齐执简板,应和而歌,声震殿宇:
“不拜朱门酒,但求一纸书。
不羡金缕衣,愿得自由身。”
曲终,三百乐伎齐齐跪拜,向高台之上的谢梦菜叩首。
有人泪流满面,有人失声痛哭,更多人只是久久不起,仿佛这一拜,是还给自己的命。
谢梦菜含笑起身,正欲退场,眼角余光却瞥见廊下一人静立。
是苏文昭。
她手中捧着一本泛黄手札,封面墨迹斑驳,依稀可见《玄机录》三字。
扉页原题已被浓墨涂去,新添四字,笔力沉稳——
“丝尽新生”。
风忽起,一片未燃尽的账纸灰从远处飘来,打着旋儿,轻轻落在她肩头,又随风飞入茫茫雪中,像一场迟来的祭奠。
谢梦菜望着那灰蝶远去,眸光微动。
但她也明白,真正的风暴,才刚刚开始。
就在元宵灯会前夕,一名疯癫老宦官沿街哭喊:“先帝有遗诏!藏于太极殿梁上!”话音未落,便被侍卫扑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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