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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宫门深似海(第1/2页)
第三日的黎明,是被凄厉的号角声撕裂的。
呜——呜——
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声,如同受伤巨兽的哀鸣,穿透朝歌城灰蒙蒙的晨雾,也穿透了神庙厚重的石墙,将苏瑾从浅眠中惊醒。
她倏然坐起,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。两名侍女早已惊慌地聚在门边,透过缝隙向外张望,脸上写满了恐惧。
“是……是聚将号?”年轻些的侍女声音发颤。
“还有丧钟……”年长的侍女脸色苍白,侧耳倾听,“七响……是国丧?!”
国丧?苏瑾心头剧震。商朝礼制,君王薨逝才鸣钟七响。帝辛死了?不,绝不可能!昨夜他还……不对,那号角声是聚将,有兵事?
混乱的猜测如同沸水般在她脑中翻腾。她强迫自己冷静,凝神细听。
号角声来自东南方向,隐约还能听到杂乱的人声、马蹄声,以及……兵器碰撞的脆响?距离似乎并不遥远。
“外面发生何事?”苏瑾起身走到门边。
“不……不知。”年轻侍女慌乱摇头,“但方才已有巫祝匆匆往正殿去了,神色惊慌。”
正说着,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紧接着,门被猛地推开,昨日教导礼仪的姜女官疾步走了进来,她发髻微乱,呼吸急促,脸上再不复平日的刻板从容。
“速为苏娘子梳妆!着正式礼服!”姜女官语速极快,不容置疑,“一刻钟后,前殿觐见!”
“觐见?不是明日吗?”苏瑾心头一紧。
“变数突生!”姜女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压低了声音,“东夷叛乱!一支叛军昨夜突袭了东南边境的‘攸’地,守将战死,攸侯……殉国了!”
攸侯殉国?!
苏瑾倒吸一口凉气。攸侯,商朝重要的诸侯之一,镇守东南屏障。他的战死和封地被袭,意味着东南门户洞开,叛军可能长驱直入,威胁王畿!
难怪聚将号与丧钟齐鸣!这是外患加国丧!
“大王已连夜召集群臣,整军备战。”姜女官继续道,声音更低,“巫祭大人占卜,言……言需有‘天命眷顾’之女随军祈福,以安军心,以慑蛮夷。”
苏瑾的心沉到了谷底。随军?去战场?
大祭司这一手,简直毒辣!将她这个“神女”推上前线,若战事顺利,自然可归功于“神女祈福”,巩固神权;若战事不利,甚至她死在军中,既可推卸责任(战死乃天命),又可除掉她这个可能脱离掌控的变数。而帝辛在战事紧急关头,恐怕也无暇细究,只能同意。
果然,姜女官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:“大王已准奏。命苏氏女即刻入宫,随中军前行,以‘司祝’之名,行祈福之事。”
“司祝……”苏瑾咀嚼着这个词。一个临时性的、地位尴尬的职务。在军中,她将毫无根基,生死全系于他人之手。
“没有转圜余地了吗?”她问,声音干涩。
姜女官看着她,眼神里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同情:“军令已下,王命难违。苏娘子……好自为之。”
她顿了顿,补充道:“此次领兵主帅,乃是闻太师。闻太师为人刚正,治军极严,但……对鬼神之事,向来不甚看重。娘子随军,须得谨言慎行,莫要触怒太师。”
闻仲!封神演义里那个忠心耿耿、道法高强的托孤老臣?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,他是帝辛倚重的军事统帅,以铁腕和忠诚著称。不看重鬼神……这对她或许既是挑战,也是一线生机?至少,他不会被“神女”名头唬住,或许更看重实际。
来不及细想,侍女们已手忙脚乱地为她梳妆。今日的礼服比前两日更加正式华丽——玄色为底,朱红镶边,袖口与裙裾绣着繁复的玄鸟与云雷纹,腰间束以宽大的玉带,长发绾成高髻,饰以数支造型古朴的金玉簪钗。铜镜中的少女,在庄严服饰的衬托下,少了几分清丽柔弱,多了几分端凝贵气,只是脸色过于苍白。
梳妆刚毕,门外已传来催促声。
“苏司祝,请速往前殿,车驾已备,即刻入宫!”
苏瑾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,深吸一口气,转身,迈出了偏殿的门槛。
天色依旧阴沉。神庙庭院中,已聚集了不少巫祝和仆役,人人面色凝重,行色匆匆。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。苏瑾在姜女官和侍女的陪同下,快步穿过回廊,走向正殿。
正殿前的空地上,停着两辆马车。前者较为华贵,是大祭司的座驾。后面一辆则朴素许多,但拉车的马匹雄健,车旁肃立着四名全副皮甲、腰佩青铜长剑的武士,眼神锐利,气息彪悍,显然是宫中派来的护卫。
大祭司已站在自己的车驾旁,他今日换上了一身更加庄重的玄色祭袍,头戴高高的玉冠,手持一柄象征神权的玉圭。看到苏瑾走来,他目光深邃,缓缓开口:“局势有变,王命紧急。你既为‘司祝’,当恪尽职守,以祷词安抚军心,以虔诚感召玄鸟庇佑。军中非同儿戏,切记慎言慎行,一切听凭闻太师与寡人安排。”
“民女谨记大人教诲。”苏瑾垂首应道,心中冰冷。一切听凭安排?不过是要她做个听话的傀儡。
“上车吧。”大祭司不再多言,率先登上了自己的马车。
苏瑾在武士的示意下,登上后面那辆马车。车内空间不大,陈设简单,仅铺有兽皮坐垫。车帘放下,光线顿时昏暗。
马车启动,轱辘碾压着石板路,发出单调的声响。透过车帘缝隙,苏瑾能看到神庙的高墙迅速后退,街道两旁的景象飞速掠过。
朝歌城的清晨,因突如其来的战事而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。街道上行人稀少,且大多行色匆匆,面带忧色。偶尔能看到披甲执戈的士兵列队跑过,脚步声沉重。店铺大多关门,只有少数售卖粮食、盐巴的铺子前排起了长队,人们低声交谈,脸上写满惶恐。
战争的阴云,已笼罩了这座古老的王都。
马车穿街过巷,速度不慢。约莫半个时辰后,周围的建筑愈发高大巍峨,街道也更加宽阔平整。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特殊的、混合了香料、皮革、金属和某种威严气息的味道。
王宫,到了。
马车并未从正门进入,而是绕行至一处侧门。门楣高大,守卫森严。经过简短盘查(主要是查验大祭司的符节和宫中对苏瑾的传召令),马车得以放行。
进入宫门,又是另一番天地。
高耸的宫墙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和视线,内部是连绵不绝的殿宇楼阁,飞檐斗拱,雕梁画栋,极尽奢华威严。但此刻,这座往日庄严肃穆的宫殿,也因战事而显得格外忙碌和肃杀。随处可见疾步而行的官吏、捧着简牍的文吏、以及全身披挂的将领。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,连那些垂手侍立的宫人,也都绷紧了脸。
马车在一处相对僻静的宫殿前停下。这里似乎是专门用于举行祭祀、祈福仪式的小型宫殿,名为“祈年殿”。
“苏司祝,请下车。大王与诸位大人已在殿中等候。”车外的武士沉声道。
苏瑾定了定神,在侍女的搀扶下,走下马车。
祈年殿并不算特别宏伟,但建筑古朴厚重,殿前广场上矗立着九座青铜巨鼎,鼎身铭刻着山川河流与先祖功绩,象征着王权。此刻,殿门大开,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。
大祭司已先行入内。一名身着内侍服饰的中年人快步迎了上来,上下打量了苏瑾一眼,低声道:“随咱家来。进殿后,依礼跪拜,未得问话,不得抬头,不得出声。切记!”
“是。”苏瑾应道,跟在这名内侍身后,踏上殿前的石阶。
每一步,都仿佛踏在刀尖上。
殿内的光线比外面更加昏暗,充斥着浓郁的香烛气味。苏瑾垂首敛目,只能看到前方不远处光亮的地面,以及两侧无数双穿着各式靴履的脚。
她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探究的、审视的、好奇的、不屑的……如同无形的针刺。
“司祝苏氏女,觐见——”内侍尖细的嗓音在殿中回荡。
苏瑾依着姜女官所教的最高礼仪,趋步上前,在距离御阶约十步远处,深深伏跪下去,额头触地,朗声道:
“民女苏氏,拜见大王。大王万年。拜见诸位大人。”
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轻微的回响。
殿内寂静了一瞬。
然后,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,从正前方的高处传来:
“平身。”
是帝辛。
苏瑾谢恩,缓缓起身,但依旧垂首躬身,不敢直视。
她能感觉到,那道熟悉的、锐利如鹰隼的目光,再次落在了自己身上。但这一次,这目光中还夹杂着更多的东西——审视、评估,以及一丝因战事紧急而带来的、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“东夷叛乱,攸侯殉国,军情紧急。”帝辛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,带着金属般的冷硬,“大祭司言,需有天命眷顾之女随军祈福,以定军心。苏氏女,你既为血祭引雨之人,可愿担此‘司祝’之责,随大军东征,为我大商将士祈福?”
这话虽是询问,但语气却毫无转圜余地。
苏瑾心中苦笑。她能说不愿吗?
“民女蒙大王不弃,巫祭大人举荐,惶恐之至。愿竭尽所能,以祷词奉于玄鸟先祖,祈佑王师凯旋。”她声音清晰,语气恭顺,将“自愿”的帽子戴稳。
“好。”帝辛似乎满意她的回答,“闻太师。”
“老臣在。”一个苍老却雄浑有力的声音从左侧前方响起。
苏瑾用余光瞥去,只能看到一片深紫色的袍角和一截挂着玉环的绶带。
“此女便交予你军中。司祝一职,依制而行。然军中以号令为先,太师可便宜行事。”帝辛的话,意味深长。“便宜行事”四个字,等于给了闻仲处置她的全权——无论是保护,还是……必要时舍弃。
“老臣领旨。”闻仲的声音毫无波澜,“必严明军纪,不负王命。”
“嗯。”帝辛不再多言,似乎对苏瑾已无更多兴趣,转向其他大臣,开始商讨具体的进军路线、粮草调配等事宜。
苏瑾安静地跪坐在原地,如同一尊精致的木偶。她听着那些陌生的地名(奄、蒲姑、淮夷等)、兵力数字(三万甲士、五千战车)、粮草数目(粟米若干钟),心中对这个时代的战争有了更直观的认识——残酷、直接、消耗巨大。
讨论持续了近一个时辰。苏瑾腿脚早已麻木,却不敢有丝毫动弹。她能感觉到,期间有几道目光偶尔掠过她,有好奇(或许是费仲衍的父亲?),有不屑(某些武将?),也有深深的疑虑(文臣?)。
终于,军事部署初步议定。
“众卿且去准备,明日卯时,大军于南郊誓师出征!”帝辛一锤定音。
“臣等领旨!”殿内众臣齐声应诺。
“苏司祝留下。其余人,退下吧。”帝辛忽然道。
众人一怔,但无人敢多问,纷纷行礼告退。大祭司看了苏瑾一眼,眼神深邃,也随众退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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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间,偌大的祈年殿内,只剩下帝辛、苏瑾,以及几名侍立在不远处阴影中的内侍和护卫。
空气骤然安静下来,只剩下香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。
苏瑾的心再次提了起来。单独留下她?意欲何为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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