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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月底,母女俩总算抵达江南。
池萤咬咬牙,花一半的存银在苏州府买下一处小院,院子不大,但胜在清新雅致,母女俩住绰绰有余。
池萤花了几日功夫,将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,桌椅床榻都是先前东家留下的
,池萤裁了新的布料做床褥,又给薛姨娘裁了两身春衣,买了花和菜种,园圃两边,一面种花,一面种菜。
日光熙和,满园春色,廊下置一藤椅,两人坐在摇椅上晒太阳,数月来山中的困苦、路途奔波的艰辛,都在春光摇曳间慢慢地散去了。
至于生计,她并不担心。
她能做点心和刺绣,可以先试着摆摊,若生意好攒些钱,就自己开个铺子。
苏作闻名天下,她也能找绣娘再学些刺绣的技法,有一技傍身,总归是吃穿不愁了。
只是夜深人静时,还是会想起那个人。
终究做过大半载夫妻,有过那么多亲密温存的时刻,爱意在血肉中生根,哪里是那么好剥离的呢。
她也不想忘记他,就这么藏在心中小小的角落,夜半无人时偷偷地想他,想他含笑的眉眼,温暖的怀抱,缱绻的亲吻,还有那一声声亲密的“阿萤”……就当他唤的是“阿萤”吧,横竖唤的是她这个人。
窗外忽然起了风,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。
池萤枕着雨声,倏忽想起院子里还晾着笋干,她赶忙披衣起身,冒雨跑出去收拾。
黑夜似乎格外的沉,她仿佛出现了幻听,那雨中似乎夹杂着异响,风声,马蹄声,似还有兵器的摩擦声,仿佛近在门前,又像隔着很远。
池萤心口忽如其来地一阵窒闷,仿佛被什么沉沉地压着喘不过气。
她迟疑地走向院门,轻轻拉开门栓。
木门打开的瞬间,呼吸几乎猛然一滞。
门外旷地上,一列兵马潮水般黑压压地肃立,为首之人一身玄袍,面容隐在潇潇夜雨之中,周身气息阴沉如墨。
池萤微微抬起头,隔着漆凉雨幕,直至看到那张久违的面容,心口骤然一紧,眼眶也慢慢涌上酸涩的热意。
是他,竟然是他……
她在做梦么?
她僵立未动,怔怔望着眼前人,水雾迷蒙了视线,一切虚幻得像个镜花水月的梦。
晏雪摧策马疾驰十余日,几乎不眠不休,此刻抵达她所在的小院,一瞬间无数情绪在心底肆意地交织蔓延。
怕推门而入又是一场空,直听到里头有了动静,又怕那人不是她,失而复得的
狂喜,夹杂着奔涌而出的恨怒,狠狠攫住他的心脏。
他恨她离自己而去,让他这半年煎熬至此!又恨她随手将旁人扔给他,以为他瞎了眼,便可随意糊弄,便人人皆可吗!
可他更恨自己,没有早早说清,彼此错过整整半年,没有早日寻到她,让她在那荒寒之地险些丢了性命……
此刻见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,千言万语堵塞心头,不知从何开口。
众人互递眼色,主动退至巷尾。
晏雪摧一步步踏入门内,池萤颤动着眼睫,雨水打湿眼眶,她攥紧手指,下意识地后退,直至无处可逃,只能迎上他的视线。
真的是他。
是她心心念念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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