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万里一行落地后,神识一扫,方圆情形皆如在眼前。
妖兽,魔族足足有十七八位,皆是半圣实力。
神族也有二十来位,实力从道婴后期,到半圣都有。
分庭而立,互相之间虎视眈眈。
原本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不远处的战场里,直到传送阵这头出了动静,才有不少目光调转。
“相镜,你还敢出来,正好就留下!”
“老狗,只怕你没这个本事!”
轰隆!
轰隆!
只见一个眉眼里与相清有几分相像的女子,被三个顶级半圣强者围在中间。
雪落无声,山谷幽深。老者伫立崖边,衣袂翻飞如旗,药篓斜挂在肩头,竹编缝隙间露出几株尚未晒干的灵草。寒风卷着碎雪扑上他的脸,他却不避不让,仿佛这刺骨之冷,正是人间最真实的触感。
他叫万叔,也叫陈万里。
可如今,这两个名字都已不属于某一段过往,而是融进了风里、雪里、山川河流之间。他曾是执念深重的医者,为救一人而逆天改命;也曾是舍身封印的守门人,以魂散为代价闭合归墟之门。如今重生归来,洗骨换脉,香火护体,却只愿做个无名之人,在天地间悄然行走。
但他知道,有些事终归无法真正放下。
那日在东南祭坛之上,陆昭以心莲破妄,焚尽邪祟,终结了裴无咎最后一丝残念。可那一战,并非真正的终结??只是将一场更大的风暴,暂时压了下去。
香火仍在,信仰未熄。只是形态变了。
从前百姓拜神像、烧高香,求的是奇迹;如今他们读《凡医录》,学医理,信的是人本身的力量。这种转变看似温和,实则惊心动魄。它动摇了某些存在赖以生存的根基??那些潜伏于地脉深处、靠执念与恐惧滋长的古老意志,不会善罢甘休。
陈万里转身离去时,曾感知到一丝异样:当陆昭体内金色莲花绽放那一刻,天地间的香火之气出现了短暂的“共振”。那一瞬,不只是人间信仰被净化,更像是一道沉睡已久的锁链,被轻轻叩响。
他知道,归墟并未彻底消亡。
它只是换了方式苏醒。
***
三个月后,西域边陲,一座名为“赤泉”的小镇。
这里本是商旅必经之地,黄沙漫道,驼铃悠悠。可近来却接连发生怪事:夜半有人听见地下传来低语,像是千万人在齐声诵经;清晨井水泛红,饮之者梦魇不断,醒来双目失明;更有牧民发现,自家羊群围成一圈,面朝地缝跪伏,直至力竭而亡。
消息传开,人心惶惶。官府封锁边境,道士做法,和尚念经,皆无效。直到一个背着药篓的老郎中踏雪而来。
“我来看看。”他说得轻描淡写,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。
镇民起初不信,见他衣着朴素,满脸风霜,哪像什么高人?可当他走进那口“血井”,仅用三根银针插入井壁石缝,再以指尖轻弹,刹那间井底轰鸣,一道黑雾冲天而起,化作人脸状消散于风中。
“果然……是‘怨脉’作祟。”陈万里皱眉,从井边拾起一块碎石,上面竟刻着半个符文??与当年昆仑墟底部的归墟碑铭同源。
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地脉病变,而是人为引导的结果。
有人在模仿裴无咎的手段,借人心怨气唤醒沉睡之力,试图重建归墟通道。
更令他心头一震的是,那符文边缘,隐约可见一丝极细的金线缠绕??那是香火之力的痕迹。
“有人把信仰炼成了毒药。”他喃喃道,“而且……手法比裴无咎更高明。”
裴无咎当年靠恐惧与控制凝聚香火,手段粗暴;而今这幕后之人,却是以“救赎”为名,诱使人们主动献出信仰,再悄悄扭曲其本质。表面上看,他们在建庙施药、广布仁术,实则是在编织一张无形之网,将千万人的祈愿转化为开启归墟的钥匙。
“若我没猜错……他已经找到了‘容器’。”
所谓容器,便是能承载纯正香火继承者血脉之人??林素心之子,陆昭。
但陆昭已公开拒绝香火崇拜,理论上不应再成为目标。除非……有人伪造了一个“替代品”。
***
与此同时,南方某座新兴城池,“慈济堂”香火鼎盛。
这座由神秘富豪捐建的医馆,三年内遍布七省,专收贫病孤寡,不收分文。馆中供奉一尊白衣医者雕像,面容温润,眼神悲悯,据说是根据一位“活佛转世”的少年神医所塑。每逢初一十五,万人焚香礼拜,称其为“新医祖”。
而那位少年神医,名叫沈知白。
十六岁便通晓百草,能凭脉象断人生死,甚至可在病人昏迷之际,引其魂游梦境,探知病因根源。他自称幼年遇仙人传授医术,醒来便懂《太素九针》精髓。
天下哗然,称其为“天授之才”。
唯有少数知情者察觉不对劲:沈知白所用针法,虽形似《太素九针》,却少了那份“顺情而治”的柔和,反而透着一股冰冷秩序感,仿佛一切病症都必须纳入某种既定规则之中。
辛金曾亲赴慈济堂查探,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拒之门外。他带回一片落叶,叶脉竟呈符文排列,轻轻一燃,空中浮现四个字:
**“代神行医。”**
“糟了。”辛金连夜奔赴陆昭隐居之地,“有人在用你的名声造神!而且……他们已经开始收割香火了!”
彼时,陆昭正在一所乡间学堂教孩童识药。
他听完辛金叙述,并未动怒,只是低头看着手中一片薄荷叶,良久才道:“所以,他们觉得我不够‘神’,就要造一个更完美的?”
“不止如此。”辛金沉声道,“相清测算,那孩子的生辰八字、血脉轨迹,竟与你完全吻合。他是被人用秘法重塑的‘伪体’,专门用来承接你放弃的香火!一旦仪式完成,归墟之门将再度开启??而这一次,主持者不再是裴无咎,而是一个更危险的存在。”
陆昭缓缓站起身,望向窗外桃树。
花已谢,果初结。
“师父说过,医者最大的敌人,从来不是疾病,而是人心中的妄念。”他轻声道,“现在,有人想把这份妄念变成规则。”
“你要去阻止他吗?”
“不去。”陆昭摇头,“我要让他自己崩塌。”
***
十日后,陈万里踏入慈济堂总院。
大殿之内,檀香缭绕,信徒跪满庭院。正中央,少年沈知白端坐高位,正为一名瘫痪老人施针。银针落下,老人竟颤巍巍站起,泪流满面高呼“圣子显灵”。
围观者沸腾,香火之气骤然暴涨,直冲屋顶。
就在此时,陈万里缓步上前,将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铃放在案前。
“你说你是天授医术?”他声音不大,却压下了所有喧嚣。
沈知白抬眼看向他,眸光清澈如水,毫无波澜:“前辈有何指教?”
“指教你一句真话。”陈万里淡淡道,“《太素九针》第一训是什么?”
“医者仁心,顺势而为。”沈知白答得流畅。
“那你告诉我,这位老人家为何瘫痪?”陈万里指向那刚站起来的病人。
“经络阻塞,气血不通。”沈知白微笑,“我以‘通脉引’打通任督二脉,自然康复。”
陈万里冷笑一声,蹲下身,握住老人的手腕,三指轻按。
片刻后,他抬头:“他不是经络问题,是肝肾衰竭导致神经萎缩。你那一针,只是短暂刺激中枢神经,让他产生‘能走’的幻觉。不出三日,他会彻底瘫痪,甚至危及性命。”
全场哗然。
沈知白神色不变:“前辈危言耸听了吧?他明明已经站起来了。”
“站起来,不代表能走。”陈万里松开手,从药篓取出一小瓶药粉,“这是‘续骨丹’,是我十年前研制的方子,从未外传。你若真是天授之才,该认得它。”
沈知白盯着药瓶,瞳孔微缩。
“你不认识。”陈万里收回瓶子,“所以你根本没学过真正的医术,你只是被灌输了一套‘表演流程’??什么时候救人,什么时候制造奇迹,如何让香火最大化燃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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